门口的三四个人没料到门内会是这个景象,傻眼了一会儿后想起上前救人,刚迈了几步,姚同学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没事。
他没事,他只是把人丢死了。
七荤八素和头顶旋转的星星让他暂时无法移动,昏沉中一只手拉下他的脖子,手指穿进了他的头发,在他后脑上仔细地摸了起来。
姚屿没有反抗,指尖的冰凉舒缓着钝痛,撩起了头皮的生理反应麻。
被摸了个把秒钟吧,姚屿的意识飘了回来。
清醒过来的瞬间,心虚和狼狈一齐涌了上来,他弓着身子退出下铺的领域范围,跟易羿四目相对,尴尬地说:我捡个手机。
说完,又冲门口的几位挥了挥手上的东西:我捡个手机。
走在八班最前面的男生愣傻着:你没事吧?你、你们不是在打架吧?
姚屿:
为什么总有人觉得他们要打架?
从CILL颁奖那次开始,他就一直在被误会。
是他长的有暴力倾向还是床上那人长的有暴力倾向?
姚屿正想答话,易羿先他一步出了声:没事。
姚屿:?
只见易羿像个老铁匠似的在铁质的床板上敲了敲,把薄薄的铁皮层推的变了形,淡淡地说:没出血,也不至于脑震荡。
姚屿:我谢谢您。
卜学下车后帮老师分了军训服,最后一个进的宿舍楼,等他走到宿舍,发现八班的人杵在门口一动不动,当即就很生气。
你们在这儿干嘛呢?他推了推那几个人,还不动是想列队拿个倒数第一?
站在最前的阳荣被他叫的一哆嗦,决定不管屋里莫名其妙的两个人了,他把胳膊上挂着的军训服朝最近的下铺一丢,说道:我睡这张。
八班人给卜学让出一条路,他往里走了两步,才发现两个外班人已经占床为王。
七班那俩就是你们?卜学问。
易羿的第一反应是:这句话狗屁不通。
本着谦虚谨慎的态度,他把回答的机会让给了头顶的姚屿,而姚姓同学刚好正在极力驱散满身的难堪,闻言很大方的答:嗯。
这一个字的赏脸听在卜学那儿就没那么大方了。
卜学眯了眯眼睛,将姚屿的样子记下,坐上八班人给他留的下铺,说道:我有几个不太好的习惯,事先跟你们两个说下,免得到时候怪我没提醒,第一是我每天24点准时睡觉,所以23点熄灯后你们最多再吵一个小时,24点后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动静。
他话音落地,如愿以偿地看到姚屿脸色微变,停顿几秒后,继续往下说。
第二我每天洗澡的时间固定在21点,所以你们要么提前洗,要么推后洗,总之不要跟我撞在一起。
第三我早上会定好几个闹钟,如果闹钟响了我没动,请不要擅自主张过来叫我,我自己心里有数。
第四
说到后来姚屿也记不住他都说了些啥,从第一点开始他就有点崩。
知道自己习惯差为何不改?24点睡觉?23点后还能再吵1小时??
他让平时23点就跟这个世界失去连接的姚同学情何以堪?
第20章
有一所建在市郊的军事基地,军训一直是甫阳市几个高中引以为傲的项目,基地里的设施丰富,训练场、靶场、武器陈列馆一应俱全,四周还围绕着几座山,平素里可以把爬山当晨练。
有些大学的军训都没这么正式。
由于地理条件限制,这些设施并没有建在一处,而是分散在了山脊下的不同角落,比如靶场选在了一处山体垂直,适合直接把靶子挂在山面的地方。
打靶涉及了真枪实弹,军训开营仪式上老教官反反复复强调了好几遍。
初见嘛,人与人之间还是要多一些真诚,老教官拿着话筒听到台下的高中生们肆无忌惮的笑声,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等到把每班的教官分配完毕,甫阳人开始笑不出了。
今年是个很有纪念意义的年份,九月一日赶上了星期一,军训第一天赶上了教师节。
移交手续办完后,教官们先是表达了对教师这份职业的尊重与感恩,然后便把十几个班的班主任统一请到了草场边的凉棚里,请他/她们坐着看戏。
烈日当空,易出汗的学生背上如同浇了一桶水,还得遵照指令一动不动。有些人眼睛里蒙了汗,刺的睁都睁不开。
受不了了?教官蹲在地上说,这才刚让你们站站呢。
七班的教官年纪二十出头,皮肤黝黑,一说话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威严感暂时没体会出来。
教官之间也有相熟的,比如说边上那个八班教官,在他俩的交谈中两个班的学生得知:这俩是对上下铺。
上下铺把七班跟八班排在一起,方便彼此照顾。
我对你们就一个要求,八班教官大言不惭地说,往你们右前方看,那个带队练稍息立正的,那是我们班长,结营时别输给他们班,别的我都不管。
忽略底下此起彼伏的轻笑,教官接着问:那个班是什么班啊?厉不厉害?
熊嘉晟伸长脖子看了看,回答说:好像是一班。
一班?教官吓了一跳,一班是不是很厉害?
八班打头的女生答:分班是随机分的,跟数字没关系。
哦,教官点点头,那我还是那句话,别输给他们班,别的没要求。
七班的小虎牙从草地上站起来,对着八班说:还没给你们介绍吧,这位姓史,叫史教官。
是是,牛教官说的是。史教官反唇相讥。
什么态度,小虎牙对着地上的史教官掸了掸裤子上的草,朝学生招手:既然他们练稍息立正,我们也练稍息立正。
一上午,整个草场到处是稍息、立正,有学生跟着跟着跟成了别班的指令,被拎到队伍前疯狂嘲讽了一番。
午饭在基地的小食堂里吃,每桌配了一样的菜色,味道不差,就是饭前围着桌子列队时只能看不能吃让人抓狂。
姚屿吃饭算是快的,他收拾好餐具从食堂走出来时,大部分人还在闷头猛吃。
阳光把基地炙烤,大片空旷场地上糊着热浪,连人影都烤干了。
怕学生们受不了这样恶劣的气温,下午的训练时间定在了三点,给足了时间好好睡个午觉。
姚屿进宿舍的时候想,八班真是什么都墨迹。隔壁已经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了,而他住的这间里除了他以外,居然谁都没回来。
他这么想的时候,很自然的把指代词选为了八班,而有一个既不是八班也没有回来的人,被选择性忽略了。
姚屿从枕头下抽出手机,准备下楼去买瓶水,早上训练途中短暂的中场休息,徐天瑞不断哀嚎着叫他中午去串门,他虽然纳闷徐天瑞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也觉得呆在自己班宿舍更自在一点。
刚一推门,姚屿就跟正要进屋的徐天瑞打了个照面。
姚哥!徐天瑞钥匙也不掏了,摆出锁喉的姿势冲他迎面而来,然而心虚作祟,最终只敢锁上了姚屿的胳膊,你要去哪儿?
我去买水。姚屿挣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