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口半痒,张口想赶人睡觉,耳机里却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易羿失笑,低头确认了离上课时间还早,安静地听了那声音一会儿才准备挂断电话。
结果姚同学心有灵犀,忽然又诈了尸。
别挂。
易羿对他家姚同学的耐心取之不竭:怎么?
姚屿的记忆只有三秒,不太确定地哼唧:易羿?
是我。
那你帮我带句话给易羿。
行。
姚屿的语气陡然严肃:今天我跟孙琰吵架,把他全家都骂了,他肯定更不愿意见易羿了。
没关系。
我把他哥骂没了,怎么办?你帮我问问他,我赔他一个哥行吗?我当他哥?
易羿:
易羿感觉自己几分钟前软下去的心可能喂了狗,整个人都不大好,全靠良好的素养勉强支撑。
不用,他说,他不差这个哥。
姚屿说:可是他少了一个家人?
半秒后自言自语:我来吧。
嗯?
我来当他家人,以后都不分开那种。
像竞争上岗似的,他开始阐述自己的优势:我不怕人骂,还聪明,这个不是我自己说的,是我教授还有认识我的人都说过的,我觉得我脾气也还可以,今天是个意外。
姚屿苦恼地挠了挠头:真的是意外算了,脾气不算的话,还有别的
他别了半天,蹦出一句:我还喜欢他。
易羿喉结滚了一圈:你真的喝醉了?
什么喝醉?
我说的你都记下了吗,姚屿咂了咂嘴,别帮我传错话了,他这个人不大好相处,你记得先报我的名字,那样他可能会对你好一点。对了,他说了什么你别漏了,就原话告诉我
我跟他说了。
这么快?
嗯,他在我边上。
姚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抖:他说什么了?
他说好。
姚同学三秒的记忆再次发挥作用:什么好?
易羿:
终于明白姚屿大概率睡醒就把这个电话忘了的易羿气笑了,决定把便宜占到底:他说你的求婚他答应了。
姚屿:哦。答应就好。
了却一桩心事的姚同学头一歪,彻底睡死。
易羿一直等那头再没有醒来的迹象才把电话挂了。
他一挂,跟他同样要上下一节课的同学火急火燎地拨了进来:你怎么还没出来?下节可是老皮的课,他挂人多狠你不知道?我再延毕就真被毙了!
易羿:那是你。
你好到哪去?上学期老皮给你打了几分我可是清清楚楚!天王老子也不能拦住我们去上课啊!!!
易羿想起什么,笑了一声:来了。
拦住他的不是天王老子,是他的整片世界。
*
回国那天正是盛夏,阳光把燕城晒成了线条抖动的画,空气干燥酷热,在户外转一圈就剥一层皮。
几年前到甫阳时也是这样的天,但那里的热是闷的,落地就送了易羿一身黏腻,十分有特点,让人过身不忘。
国际航班一向只晚不早,运气不好当场取消的也不是没有,偏偏易羿这回坐的这架国内航空思国心切,一路提速,提前半小时落在燕城。
姚屿满打满算计划好在飞机降落时赶到机场,算上易羿入境审查和取行李的时间怎么也不会晚,奈何有一种晚叫老天爷想让你晚。
姚同学很愤怒,跟男朋友说你不准动,我就要接。
男朋友准了。
易羿坐在椅子上无事可做,翻起了他和姚屿的聊天记录。
都是琐碎的内容,但一字一句都很珍贵。
比如说,姚薇仪还是不容乐观,但坚强地撑下了这半年。
比如说,楚晴和姚立辉复了婚,姚家那栋房子彻底没有他的房间了。
比如说,方婧涵在燕城打赢了一场官司,在行业小小震动了一把。
再比如说,丁宇交了个女朋友,徐天瑞被派来燕城分部驻守两年,老林终于追上了贝贝,校外的小吃街再次遭到整治
以及今年姚屿多了一批学弟学妹,个个都想见见让自家学长这种学习机器春心萌动的男人长什么样。
聊天记录很长,翻的易羿有些恍惚,记忆太过光鲜,像他根本不曾离开。
姚屿气喘吁吁地赶到时人像水泡了一遍,手脚不协调地想帮忙拿行李,被易羿拍掉了手。
我等你来可不是让你来做这个的。易羿说。
姚屿抖了抖衣领:我身上有汗。
他说完意识到不对,易羿的唇已经擦过他耳边:哪次你不出汗?
姚屿:
他就知道,男朋友可能多修了门课叫变态学。
心里想是一回事,人到了车上之后,一个吻就让他差点交代了,姚屿红着眼把易羿推开:回家再说。
晚上定了难得的团圆餐,他们俩进屋时却还没人回来。
姚屿房间里还是熟悉的被褥和床单,就是大夏天床垫几乎抽了个光,硬硬地床板硌得他骨头生疼,他不得不用手撑住腰
快二十五岁的人玩的就是疯一些,等一切结束时,床上没一样东西能用了。
姚屿四仰八叉躺在上面,进入了长久的贤者时间。
你一回来就洗这些东西是不是不大好?
易羿攥着他的手指:我们搬出去住吧。
我本来也不住家里。
我是说你宿舍。
姚屿笑了一声:你一回来就打这主意?难怪这么卖力,居心极其不良啊。
他在易羿往下抓的动作里蜷起身子:我错了我错了,放了我。
易羿把人箍在胸口,用下巴蹭了蹭:我看好地方了,离你学校不远,离我公司也不远。
姚屿想起来什么:你真不去做研究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