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昀祈无奈:下去问问店家此处可有上些年纪的女眷一顿,罢了,只消女子便可。
吕崇宁应声急去。半晌,果真领了个眉目和善的妇人回来,道是这酒楼后厨的仆妇。妇人带了干净的布片,进门便与婴儿换上,又抱着哄了片刻,哭声果然渐止。
见那两旁观者乍是松口气,妇人轻笑:官人安心,初生的小儿皆是这般,稍有不舒爽便哭闹不休,但多几分耐心,好生安抚即是。穆昀祈赧笑点头,见妇人摸摸婴儿粉嫩的小脸,又盯他瞧看片刻,笑意露暖:人皆说生女似父,乃是富贵之征,官人俊朗,令爱生得像你,甚是好看。一指点点婴儿那小巧的鼻尖,尤其这鼻子,与官人乃是一模一样,置于人堆里啊,都是一眼可辨!
啊?穆昀祈一愣瞠目。
咦,如此一说,倒果真吕崇宁往前凑凑,仔细打量着婴儿的脸面,似是不经意脱口,言间抬眸,正遇上家主寒冰般的目光,后背一凉那眼神!!额上青筋突跳,直身俯首:郎君小坐,我去看看米汤!言罢一溜烟跑出。
婴儿吃过米汤很快入睡。仆妇告辞离去,时也已近半夜,此刻却闻荀渺派人来见,召进才知是白日里见过的那个灰衣青年,封青。
见过礼,封青便转达荀渺之言:那桩袭杀案尚未拿到活口,为防万一,请御驾今夜留在这酒楼,他已派人来此暗中护卫,但自不敢露面,因怕惹人起疑。明日一早,便请天子移驾州衙,以保万全!
此倒也合穆昀祈心意,遂从之。即问案情进展。
封青嗟叹:此案至下已无线索,追查恐多不易。
吕崇宁不解:昨夜案发,吾等斩杀三名刺客,他等也杀了乳媪,遂院中四具尸首,加上打斗痕迹,皆是实在,怎说无线索?
封青无奈:怪便怪在此,昨夜捕快们赶到那处小院,却见内中摆设井然,并不似发生过打斗,更莫说尸首,实则是连血迹都不曾见!而彼处荒僻,住人不多,最近有人居住的院子距彼处也有数十丈之远,遂几乎无人听到响动。
面色一变,吕崇宁情急:怎会?吾等昨夜明明质疑的目光投去:公人们会否寻错去处?
摇摇头,封青转做宽慰:阁下不必情急,荀通判自是信你无疑,而捕快仔细彻查院中,也已发现疑处,首先是院中的树上留有刀剑砍劈的痕迹,再是地上的雪被扫过,想是为掩盖血迹,至于尸首,当是被转移了。
略一回忖,吕崇宁点头:这便是了,彼时打斗多在院中,欲掩盖罪行,移走尸首之外,还须遮住血迹与足迹,则大致便可造出无事发生的假象,由此看来,他等着实胆大心细!
这般说,穆昀祈敛眉,他等着实是回去过了,则李巧儿是生是死,已然难测。
吕崇宁继问:捕快们去后可见有女子现身?
封青摇头:公人们至下尚未发现有人靠近那院子,倒是初去之时,在院外发现两行脚印,且在大门一侧寻到一包糖糕,显是有人掉落的。
吕崇宁露疑:院门外的雪未扫过么?
知他言下意,封青回:扫过,只雪是今日才停,地上泥泞,遂留脚印。
一抹希冀的光闪过眼底,吕崇宁振奋:泥地上的脚印,表明此人是在行凶者扫过雪后才去,且糖糕尚在门外未被捡走,亦是佐证此情!若此些皆是李巧儿所遗留,便应是她在那干人毁尸灭迹之后、公人们尚未抵达之前回到家中,发现不测,仓促逃离。换而言之,其人当下,极可能无恙。
点点头,穆昀祈却似自问:则这般,她会去找李通么?
吕崇宁想了想:我看不会。李巧儿也算有些智谋,李通的行止早已表明其身侧暗藏危机,即便早前李巧儿对此不以为意,然事至当下,她总要有所警觉,还不至自投罗网。
封青插言:荀通判已派人盯守登仙楼,她若果真前往,自有消息。
心下稍安,穆昀祈露了几丝倦意:事至此,多思无益。既州衙已在追查,吾等便静候佳音罢。看向二人:夜已深,汝等该歇、也皆回去歇着,一应事,待天亮再言。
封青领命先回,吕崇宁缓走几步,刻意落在后,显有所思。
汝还有何疑虑?身后人明知故问。
回身一揖,吕崇宁不掩饰忧思:臣只不解,荀通判,为何会对才到身侧一两月之人如此倚仗?
落座呷口茶,穆昀祈淡淡:封青与姚耽么?他二人是公主与郭俭所荐,你却以为不可信?
臣非此意,只是言者迟疑,公主与驸马,又是如何结识得这等人才的呢?
穆昀祈一哂具意味:他夫妇身侧或无这等人才,但未必不可受人引荐。若引荐者可信,则此二人,自也就可信了。看彼者仍旧迷茫,起身:不知,便回去细想。
带着惘色转身,吕崇宁且走且思忖,到门前乍驻足,回头眸光已亮:那是郭然入眼只是彼者快步入内的背影。
嘴角一抹讪笑浮上,回头叩叩额角:他吕崇宁倒是难得有一回,大方承认自己愚钝
第10章
一夜无事。
天一亮,穆昀祈便携吕崇宁前往州衙。荀渺早在待候,当下将案情仔细回禀,乃与前夜封青所言无大出入,看来历经一夜,探查并无太多进展,李巧儿依旧不知所踪,登仙楼也无异样,甚至整个城中,除了那处小院,一夜皆是风平浪静。
吕崇宁存疑:李巧儿未回登仙楼倒不为怪,但李通身侧那些隐者也无异动么?
荀渺摇头:探子整夜守在登仙楼外,并未见李通身侧那干人现身。
此显不能消除吕崇宁的疑虑:即便不曾现身登仙楼,却也不意味这干人不能去小院杀人毁尸!
荀渺一沉吟:说起可疑者,倒也并非全无线索。昨夜进出登仙楼的客人本是寥寥,然亥正前后,却有一花甲老翁入内,不到一刻钟又匆匆离去,因其不似穷凶极恶者,探子们并未上心,至今日我问起,他等才提到,我心下存疑,遂命他等向酒楼小厮询问,得知那老者并非店中常客,去时自称李通故旧,二人内室独处了一阵,不知说些什么。
老翁?吕崇宁抚着下巴,难道是乔装?
荀渺赞同:三更半夜,又是在这鬼魅害人传言遍布之地,花甲老者独自出行,看去不甚合常理,且吾等已知李通在这兴州城并无熟人故旧,遂此人,多半另有身份。
吕崇宁继续摩挲下巴:则此人会是李巧儿么?还是李通身后那干隐者?
依荀某之见,皆不是。荀渺显然对此已有过深思熟虑,店中小厮断言,那人绝不是女子,而由身形面相推断,我以为当是目光转向座上:秦柳直!
并不意外,穆昀祈且露忧色:若昨日吾等见到的果是秦柳直,则他去寻李通商议后计倒也在情理中,如今怕只怕,李通因此自危,铤而走险。
吕崇宁攥拳:事已至此,何须与之再多周旋?依臣看,便将之抓来州衙当堂过审,一应内情自然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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