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临川心中有莫名的悸动,想伸手接过,却被魔主握住手腕,别碰。
姬临川打量着那晶莹光点,道:这是何物?
魔主道:是因果。顿了顿,他又补充,溯命的因果。
姬临川凝眉,道:你究竟在陆杀的记忆中看到了什么?为何他死了,留下的却是别人的因果?
魔主道:我跟你说过养鱼的故事。
有何干系?
魔主道:原本鱼之所以能活着,是因为有养鱼人的存在,源头供养不断,鱼便不绝。现在养鱼人死了,粮食也没了,却还有鱼活着,这是为何?
姬临川五指骤然握紧,又慢慢松开,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却觉似乎有着一个密集无比的网,在向他笼罩而来。
他干涩道:因为它们在自相残杀,以同伴为食。
魔主将这一点莹白光芒收入掌心,藏入世间不可见之处,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道:莫要多想。
姬临川沉默下来。
许久,他道:此前,你说过,你亦在养鱼
不错,只是现在已不养了。魔主淡淡答道。
姬临川:这是为何?
被鱼咬了一口,心口疼得厉害,便不养了。魔主说着,又认真道:所以现在我养了些别的。
何物?
莲。冰天雪莲。
此莲只生于绝巅雪域,极寒之地,性极孤冷,却需浇以九天阳精,炙热之华,细心照料,持以恒心,方有花开之时。其时也不定,或十年百年,或千载万载,或终我此生,也难得见花颜。
既如此难养,为何还要养?姬临川问。
在他眼中,魔主实不像是个有如此耐心之人。
自然是因为魔主轻笑一声,我乐意啊。
陆杀已除,万载重担如此轻易卸下,姬临川一时有些不适应。
但与魔主那番对话,仍是被他记在心底,他有预感,此事,许是远远未完。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回上玄仙宗。
自他飞升之后,因受陆杀种种阻挠,竟是还未去过上界的宗门一次,寻路人去问,方知距当年他飞升上界,已过去了一千七百余载。
天上一日,地上百日,如此细数,下界怕是已经过去十万余载岁月,沧海桑田,昔日故友,能够飞升的怕是早已飞升,不能飞升的,想来也已是化为黄土,轮回转生,或来世还有机缘入道,却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人。
以往天灵界上玄仙宗的师弟师妹们,还有九域十八州的熟人,曾为抗衡天地大劫而一同战斗的同道,似乎一下便已淹没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
便连姬临川,也难免觉得惆怅。
突然便有些好奇,立于时间长河与轮回之海上,俯视的风景,究竟如何。
于是他问了旁边的魔主。
魔主此番还跟他一同,其实出乎他意料。在他预想,许久未至外界,以魔主性子,必是潜龙入海,要闹出一番大动静才是,未想其却是并未离开,反而隐了身份,装成普通修士身份与他同行。
按魔主的说法,与他同行一是因占了他故友的壳子,照顾他的感受不令他担心,二是其对如今仙界境况如何甚是好奇,故同路一观。
路途上,姬临川自也提过要他换具躯壳,未果,便也只能由他去了。
啧,你要问我是何风景魔主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慵懒,停了一下,似在思索。
他面上带着半边银色面具,遮住那张俊美邪异的脸。这面具是他自己弄来,不知何时便带上了,姬临川也未劝,毕竟日日见着昔日那人的脸,难免有几分不自在。
你看到那边的山没有?魔主道。
姬临川微微颔首。
山上的人在俯视这座城,就好像人在俯视脚下的一片叶。我俯视时间之河与轮回之海,便如立在山巅观城,只是城中的热闹繁华,皆与我无关,而其中的人与他们脚下的叶,于我而言,也无甚不同。
姬临川有些懂了,又道:只是俯视,不能触碰吗?
魔主目中露出几分赞赏之色,道:你猜的不错。
鱼可在水中随波逐流,养鱼人却只能立于岸上。
若何时你能将身体探入水中,搅弄一番,甚至改变水流的方向
恭喜,到那时,你便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道主。而你想要对故友施展的回生之术,只需弹指之间,便可施展。
姬临川不语,脑中想到的却是不久之前,重回人间时,魔主对回生术嗤之以鼻的话语
便是以后你能够施展,却已心如朽木,无欲无情,又如何会为昔日之人施展。
第124章
在仙界,上玄仙宗位于玄天界域之内。
姬临川去至时,便见宏伟山门矗立高山之上,周围有一绿水环绕。山高万丈,水深千尺,人处其中,只觉渺小。
如此恢宏的山门,在仙界也只能算是一个小型宗门。
姬临川下了飞剑,为持弟子之礼,并未直接落于山门,而只山前石阶之前,一步步登山而上,如许多年前在天灵界的宗门那般。
山门已近,却并无守山弟子在山门值守。
姬临川凝眉,寻思上界规矩许与下界不同,想了想,取出下界上玄仙宗的弟子令牌拎在手中。
虽不知有无用处,至少可当个信物。
走入山门,一股清澈灵气便迎面扑来,令人心神舒展,耳边是鸟鸣阵阵,风声树声。
姬临川的步伐加快些许。
虽不知昔日同门有多少已顺利飞升,但若能见到几张熟悉面容,也是好的。
魔主的眉头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
终于行至宗门大殿前,沿途竟不见一个弟子,这回不止魔尊一人觉得不对劲了,姬临川也心中生疑。
天还是蔚蓝的天,此间灵气,仍是那般清新宜人。
大殿的门紧闭着。
书有上玄二字牌匾置于其上,笔法凌厉,乃上玄祖师开山所留。
姬临川握剑的手却忽然颤了一下。
修真人对攸关自身之事,有天人感应之说,越是修为高深者,感应便越强。姬临川修炼至如今,修为已近仙王境,他的感应,必不会无端来由。
他打开了殿门。
入目是许多的人。
有的人站在端坐高位,有的人立于两侧,密密麻麻,将以空间之术扩大的殿宇,也装的满满当当。
他们的气色是鲜活的,像活生生的人,姿势或站或坐,表情各异,有的还在微张着嘴,似是下一秒吐出话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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