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抱着绵绵,站在医院的后门口向后看着,眼神深远,带着复杂的感情。
这里是他绝望、重生、希望和死亡的汇聚地。是他在最绝望的时候遇到希望的地方,是他在最有希望的时候死亡的地方,也是他纠葛多年又与之生活的地方。
他看着医院,声音略显缥缈:火烧之后,这里的鬼都会怎样?
余禹对此并没有什么感受,但还是站在医生身侧陪着他。他听到医生的问话,歪歪头,回忆了一下,说道:消失,全部消失不见。
去了哪里呢?
不知道。
医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调笑道,你都不会安慰我一下,说是去了天堂或者地狱?
余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疑惑道:没见过的东西,我确实不知道啊。或许你说的是真的,但也有可能是假的。
医生微勾着嘴角,做出了让余禹迷茫的摇头,他没有解释,只是向余禹要火源。
余禹借着口袋的掩护,从带子里掏出两盒火柴,跃跃欲试:一会儿我们从五楼开始烧,不然就出不去了。
医生将绵绵放了下来,把两盒火柴全部从余禹手中接过。他拍拍小姑娘的脑袋,叫她把楼里的其他哥哥姐姐都带出来。
小姑娘还是乖乖巧巧的,听话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她速度很快,一溜烟就跑远了。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他嘴角噙着笑,神色淡淡的拒绝了余禹的帮助,这是我和绵绵都决定了的。
余禹倒也无所谓,两人站在大厅里良久无话,直到听到楼梯里传来脚步声,余禹才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来,他问道: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没见到邱宇医生,他去哪里了?
我们的医生啊
男人抬头,仿佛看到了什么,微微笑了起来,随后转身进入身后混乱的地狱中,只留下一句微弱的话他去了天堂。
余禹看着他离开的决绝背影,从中莫名品出一股疲惫。
身后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余禹转身看到所有的新人都到齐了,带着他们离开医院,站到了医院外面往回望着。
什么情况?乔莉云站在余禹背后,气喘吁吁,我们刚刚被一个小个子的鬼给追着逃到了这里,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余禹没有回答,只是告知他们:院长要烧医院。
什么?
另外两个新人慌了起来,语无伦次道,我们线索还没找全啊。
余禹无视了他们的争吵,向前走几步,脱离了他们的小群体,看着火焰从一楼渐渐燃起,想起了医生说的那句我和绵绵都决定了的。
他蹲下/身,两手撑着脸,像是无聊,但脸上的肉被手压了出来,又像嘟着嘴在难过。
他的眼睛里没有焦距,只是映着逐渐变大的火焰,仿佛变成了红色,没有一丝情绪。
火焰像烟火一样,一层一层盛开,逐渐烧到了五楼,灼热的火浪即便在余禹这里,都能感受一二。但他没有躲,只是歪着头看着。
红色的火焰与里面翻腾挣扎的黑影交织,仿佛真的成为了地狱的业火,烧尽这世间一切罪恶,最后都归于纯洁的白。
余禹闭上眼,听到了鬼怪的哀嚎,也听到了医生断断续续的歌声。男声温柔婉转,仿佛男人记忆中的邱宇医生。[1]
游戏场都没了,游戏自然进行不下去了,生门在各个新人身后显现。
这就是生门?乔莉云诶了一声,新奇道。她围着生门转了一圈,扭头想和余禹说话,却找不到了他的身影。
可可能已经走了吧?杨文在旁边说道。
都不打声招呼。乔莉云嘟囔了一句,但很快就抛到脑后,和杨文交换了联系方式,在其他两个人消失之后,两人也各自走进了自己的生门内。
看着所有人都消失后,余禹才从躲着的树后面出来,倚靠着树,等待着。
就在他快倚着树睡着的时候,那股眩晕感才迟迟到来。
睁开眼,世界已然变成了橘红色。水天相接,稍远的地方有一扇暗红色的鸟居,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他站在波澜的水面上,望着远方的水天一色。
夕阳正好,美丽但却过于近黄昏。
余禹欣赏够这里的风景后,伴着踏水声,走向鸟居。
这里不是他第一次进入这个空间里。只要每次他彻底搞坏游戏场,总会在这样的空间里待上一阵儿,不会饿也不会渴,像禁闭,又仿佛触摸了游戏场的核心。
余禹上一次试过用刀在鸟居上面刻上到此一游,但是不管多锋利的刀,甚至是砍刀,都不能在这木质的鸟居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不过这次,他准备试着烧一烧。
他掏出自己在医院里顺的酒精,一点都不心疼地顺着鸟居的柱子撒了上去,一根撒了一瓶,力求能够燃着。
余禹擦根火柴,看了一眼火柴上生龙活虎跳动着的小小的火焰,然后无情地将它掷向柱子。
火焰顺着柱子掉落,在水面上跳了一下,最终,火柴燃烧的那头接触水面,只留下熄灭时的一缕黑烟。
好吧,意料之中。
余禹耸耸肩,顺着柱子,爬上鸟居的顶端,拍了拍瓦片不存在的灰,抱着头仰躺下,无聊地看着橘红色的天空。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睡又睡不着,又没有其他事情供他消遣,只能看着天空,将天空中不同的色块划分出来,放开思维想象色块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