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男人摁住躁动的余禹,示意他往下面看
癌症晚期失踪,后死于癌症、大厦极限运动失踪,后死于高空坠落
资料里显示的人不多,余禹大致翻看了一下,就猜到了什么,扭头问道:这些都是曾经被困在游戏场的人?
对。一号点了点头,你觉得这些人有什么特点?
余禹皱着眉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一号等了一会儿,作为提示,把部分第一场游戏成功逃生的玩家资料放了上来。
然而余禹对比着,除了看出逃出的玩家被过于巧合的意外救下,暂时也找不出有什么不对。
你看,同样是高空坠落。一号也觉得这样有点不好猜,便说出了他们的发现。他从已逃生的玩家资料里抽出了一份,与大厦极限运动的做比对。
这个在野外坠落的,最后在被山崖边缘的树枝挂了一下,减缓了部分冲力,加上地面的灌木作为缓冲,这才侥幸活下。
游戏场并没有加固那块导致他滚落悬崖的石块,反而让他巧合地被大风吹到了悬崖的树木旁。男人点了点屏幕,转换到另一个被困游戏场的玩家上面。
而这一位,则在一个周围空荡荡的大厦顶部翻跟头,最后脚滑从上面坠落,当场死亡。他看向沉思的余禹,也就是说,以这个人的处境,很难创造什么意外,从而拯救一个人。
就像做实验的时候,我们通常需要做一个预实验来确定设计的实验方法是否可行。余禹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原理,整个人失神地喃喃着。
而我们这些人就是那几个不可行的实验设计。他抿起嘴,不再说话。
一号叹了口气,说道:是的,以我们目前的技术,空难的死亡率接近百分百,游戏场无法利用意外让你活下来,但它又不能违反规则。
所以你(我)们才被困到了游戏场里。两人异口同声,不同的是,一号望着余禹的眼里带着同情,而余禹的脸上却写上了愤怒。
可以确定吗?一号很明显地听出余禹是咬着牙蹦出的这句话的。
他闭了闭眼,肯定道:确定,我们服务于科学,利用卡方检验也确定了这两者的相关性。
而且,据我们统计,之后进入游戏场的玩家们,没有一个是源于空难的
余禹从基地里出来的时候,脸上的怒火还没完全消散。他感受着郊外吹过的阵阵凉风,可那风不仅没浇灭他的怒火,还给他的愤怒平添了一丝无力。
不是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也不像那些从游戏场中获益的玩家们,他只是宇宙博弈中,被宇宙用来试探规则的一个牺牲品。
和被超英宇宙视为支柱的英雄们相比,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些大局面中,他的存在无关痛痒。
所谓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吧。
余禹抿了抿嘴,一时之间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不想去想所谓杀一救百的正确与否,也不想去想他该不该报复回去、报复又要去报复谁?
他只想把脑袋放空,找一处让他感到舒服的地方,打一局游戏,睡上一觉,然后把这些破烂事儿丢给睡醒的自己。
可他不行,他回不去那个让他感到舒适的韦恩庄园了。
一号看着站在风中发呆的余禹,思绪也逐渐飘远。
为了游戏场这破事儿,他失去了不少,不只是朋友、弟兄。因为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他同样也放弃去寻找他的一生所爱。
年轻的时候,他觉着:哇塞,高位世界啊,这多牛批哄哄的。可真正这么几年过来,他也开始迷茫了。
他们为什么要执着于高位世界?或许是为了人类的发展、又或许是为了求知欲,可他甚至不知道他们目前的研究方向是否正确。
靳凡的牺牲可以说更大。
他们冲击规则造成了游戏场的排斥,为此他们花了很大代价,才培育出了第一个通过降低线索贡献度来达到反复进入游戏场的人,作为如果余禹死亡的第二重准备。
那个不仅怕死怕得不得了还同样怕鬼、却带着少年人一腔热血和理想抱负,在游戏场里一股脑闯的靳凡。
只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已经不能停下了。
一号将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经意点燃的烟捻灭,朝远处的余禹叫了一声,准备开车送他回去。
对了,一直没问,你后来出游戏场时,发生了什么?一号从后视镜看向正在钻进车内的余禹,开玩笑般地试探道,按理说空难除了超人,谁也救不了。
余禹抬眼望了一号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坐在后座上托着下巴,笑了一下:可我就是被超人救了啊。
Superman和Ironman。余禹将他们的名字在嘴里转悠了一圈,仿佛在细细地品尝一般。
得了吧,他俩都不是一个公司的。一号完全不相信余禹口中的话,只是转移话题打趣着。
余禹微微愣了一下,垂眸耸了耸肩膀,仰头倚着后座似睡非睡的模样,不再讲话。
他没让一号将他直接送到余父的家门口,反而让他把自己放到市中心随便的一条马路上。
随便转转。他这样借口道。
一号知道余禹因为那些结论心里不舒服,也就没再问什么,如余禹所愿地将他放到了马路旁。他只对余禹今天测试的结果交代了一句过两天给他后,就开着车扬长而去。
余禹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像一座雕塑,静静地望着来往车辆,和一个又一个的行人擦肩而过。
他看着红绿灯颜色转换,看着它由红变绿再变红,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这里是家,却又不是他的家;这里是他的宇宙,却也不是他的宇宙。
即便余父和周母也在努力让他适应他们的家,但余禹仍可以看到他们眸子里,在偶尔不经意间露出的、对他的陌生和小心翼翼。
这是血脉上的家人,却不是心里的那些家人。他在这里没有家人。
余禹一直站到夜幕降临,才微微动了动。
他环视着周围亮着的商铺,片刻后拿出布鲁斯送他的手机,敲下了一行熟悉的电话号码。
那是布鲁斯的私人电话号,他怀着几乎看不出的期待,打了过去,在声音响起时眼睛一亮。只是最后那抹亮光,在机械男声一字一句报出的空号中逐渐熄灭。
他换了个号继续打。
在响了许久的铃声后,这次终于有人接了,但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声。对方用英语礼貌地询问找谁,而余禹却只能在沉默之后憋出一句抱歉,打错了。
他放下手机,这时才明白了这串数字背后的意义。它建立的联系,不仅仅是一个通话方式,而是他与他们的联系,与那个世界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