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浅认真的想了想后,非常崇高的道德准则,但过于理想,没有实际用处的。
黄口小儿之言。
果然孩子还小啊。
毕竟无人能生而知之。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绷不住了,为什么你说没用?
水清浅奇怪的看着圣人,如果有用,人人都不犯错了,那要律法干什么?
崇尚法家,家学渊源,果然是个石子律的孙子么?
首辅笑眯眯的为儒学正名,这是儒学教诲,修身正己,教化读书人就要以这样的标准要求自己,所谓修身齐家治天下,这样以后才能做个好官。
水清浅嘟嘟嘴,明显表示不信,但没有出言反驳。
太常卿在旁边打个圆场,书中教化,以最高标准严格要求太常卿本意想说,世间大多凡人,所以做不到也不稀奇,不能因为大多数人做不到,就妄言儒学仁道没有用。不过,他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顺着这个思路,满屋子人此时此刻已经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是啊。如果克己复礼真的有用的话,那中枢督察院是干什么的,曾经处死的贪官恶吏又是干什么的?你可不要说他们没有读过《颜渊》哦,所以,儒学的教化思想果然是过于理想、不切实际么?
教室里有一瞬间诡异的静默,水清浅拉拉石恪的袖子,他只关心,可以回家了么?
石恪看看嘉佑帝的脸色,只得无奈的哄他,现在还没下学呢。
学完了也不能走吗?
有理!
石恪一甩袖子,他可管不了。
钱博士看看官家与大律政官的各异脸色,急忙出声打圆场,接下来,我们要讲第三篇《雍也》。
水清浅看着钱博士,很不好意思的解释,这个我也看完了。
那钱博士忽然冒出个可怕的想法,这一本都看完了?
水清浅点点头。
都懂?
先生可以考。鹭子不乐意了。
好吧。
真的考较了。
也真的没难住。
嘉佑帝看着那边的对答如流,不禁怀疑地看向石恪,低声问,他以前真的没学过?
这个问题官家还是问他师父吧。臣不知道。
早上负责考核的梁博士也开始发懵,早上那会儿,水清浅确实一问三不知,不过,也许是孩子在闹别扭。一大早,那小脸绷得跟什么似的。
那边考较换人了,礼部翟尚书是上一届考学的主考官,亲自披挂上阵。这厮老奸巨猾得很,大家不是都在疑惑这小飞天儿的能力么?翟尚书把当朝大儒柳先生新作《农说》拿出来了,这可是新鲜出炉冒着热气的,昨天老先生刚完稿,今天早上被翟大人拿到东辰小配殿里,大家一起赏析评论。翟尚书趁刚刚考较的时候,让旁边的学子誊抄了一份,没添注,没解释,干干净净的一份文章拿给水清浅看,然后等着看水清浅的反应。
两柱香的功夫,水清浅看完了。
看懂了么?翟大人捋着胡子,笑眯眯的问。
能看懂大部分。
不错,不错。翟大人嘴上夸着,其实心里不信的,那你能跟我说说么?
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稚嫩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学堂,早上有幸赏析过这篇《农说》的大人们极力忍住脸上惊讶的表情,听着水清浅字正腔圆的背诵这篇《农说》。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这是一篇非常现实,分析当下朝廷农业政策的文章,算是治国方略中的老成之谈。东洲帝国现在商业,手工业日益发达,有学者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因为手工坊需要大量工人,所以耕种的人少了;又因为桑蚕棉花更能带来财富,所以耕种中,种粮的人又更少了。但金山银山再多,人终究是要吃米才能活的。所以,这样的矛盾下,朝廷内外,有识之士纷纷表达自己的忧患,一并解决方案。
水清浅如今说的这篇文章,出自一位理学大儒之手,大儒文采风流,年高德劭,这篇文行文优美,词句严谨,但并不意味观点一定正确。所以,背完了,水清浅有了自己想法。钱粮是赚的,不是靠攒的。我觉得,如果担心种地的人都去经商,粮食不够吃,那就拿商税去补贴啊,降低田税,用商养农,哪里用它说得这么麻烦
别管水清浅的想法是稚嫩还是有用,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反应告诉大家,他真的看了一遍就把整篇文章记住了,并不是死记硬背,他看懂了,包括里面的各种民生数据,各种专业知识。更甚的是他不仅看懂了,还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而这个想法你还不能用异想天开或者幼稚可笑来形容,是很经济务实的一种想法。
屋子里极静极静,过了好半晌,谢首辅长叹一声,过目不忘,智慧天成。今天老夫真的是开眼界了。尤其非常难搞的这一小只,仅是一个不到十岁、连诸子百篇都是第一次看的小不点,一只如假包换的小飞天儿,他的前途,帝国的前途,超越想象。
现在,这一小只再一次拽石恪的袍角,哼哼唧唧的要耍赖了,爷爷软糯的童音拉得老长老长。
众人无力地看着他,他们对这个小东西执意要回家的想法真是又好笑又无奈。
人家鹭子这回学聪明了,没直接说回家,
我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