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成的例子就在他们的左后方,由远及近响起某种熟悉的呼喝声,让开,让开贵人出行,别挡着道啰。
元慕拉着水清浅,与谢铭一并往旁边侧了两步,站稳一回头,只见两个青壮男子打头里走,边走边吆喝,腰上挎着四尺长剑,不用出鞘,只是不住的左右摆摆,做轰人状,他们身后跟着六七个少年,其中只有两个身穿锦缎华服被包在中间,剩下都是布衣小厮,身上背着褡裢,还有提笼打扇的,跟在后面大摇大摆,人五人六的模样。不用问,这架势,活脱脱就是他们日常出行模式但谢铭摸着下巴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像那俩少爷那么形容猥琐。
越看越不顺眼。
都躲了点,躲了点,贵人出行,让让,让让,让让那开道的护院前面熟练的吆喝着,街上的行人熟练的躲避着,乌央乌央的贵人贱人熟练地大摇大摆着。
所谓权势,所谓特权,自古便有。在帝都这一亩三分地上,平头百姓都习惯了,没有谁会为此而愤愤不平。但是元慕和谢铭确实有点不舒服。他俩从一生下来就是属螃蟹的,别说街面上,就是在太学里都一贯横着走。惯来得旁人让他们,这回角色对调,元慕的眉头能夹死苍蝇,谢铭的不满更甚,直接阴阳怪气的嗤笑,哟!好大的贵人哪!
那边几个人五人六的脚步,顿住了,刷刷刷,数道视线射过来,满是不善。你说什么你。那小厮一张嘴就跟吃了呛药一样。
元慕挑高一条眉毛,哟呵。
水清浅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可是待那俩公子哥儿转过来之后,视线横扫了他们三个一圈,直接无视了臭脸的元三少和嚣张的谢霸王,举步直奔水清浅而来,
哟,这是哪家的小美人?跟话本里学的,穿了男装跟哥哥上街呢。
前面正好有馆子,坐下来喝点茶,吃些点心,你说好不好,小妹妹?
面前这两个油头粉面的富家公子你一言我一语,水清浅眨巴眨巴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跟自己说话哪,什么眼神儿啊?
无视那俩二货,水清浅拽拽元慕的衣角,咱们走吧。
元慕不介意教训对方一下。别看元三少平日装得斯文俊秀,武勋豪门的少爷脾气一点儿都不少,但就现实考虑,自己没有带护卫,对方人多势众,尤其身边这只金尊玉贵的小飞天儿,那是官家都得哄着来的。既然今天出来了,他就有责任护着,磕了碰了可不行。元慕想到这里,生生用十几年养出来的大家公子的气度涵养忍下了,拉着水清浅欲离开。不料,刚刚迈步,便有一只胳膊横在面前,
这位兄台,咱们认识一下吧。那个穿宝蓝色长袍的家伙伸手拦下元慕,同时,他的伙伴一转身,挡在水清浅跟前,伸手也要抓他。
啪!谢铭一巴掌给对方扇开,满脸凶色,找揍啊你们。把水清浅拽到身后,谢铭小霸王可没像元慕想得那么多。
好大胆!捅了马蜂窝一样,呼啦啦地,人家身边的小跟班,五六个人全围过来了。
干什么,这是干什么?那蓝衫公子一派大度的样子,一抬手,阻止手下马仔的行动,端着大家公子的范儿,耍了耍手里的扇子,无非,我们兄弟二人想请你们一起去喝茶,怎么,兄台,不给面子?
你配么?元慕哼声。
谢铭上下打量了打量,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小土狗,在小爷这里充大,你算什么东西?
对方一群马仔围上来,竟然跟我们少爷这么说话。
找死吧你。
你们哪个道上混的?知不知道我们家老爷在九塘区这片的名号?
慕少,铭少,水清浅拽拽他们。
元慕面沉如水,清浅,不用怕。
不是怕,我爹爹告诉我,疯的傻的不能理,不然吃亏是自己。水清浅冲着对方指指点点,疯子劲大,傻子不畏疼,又有官府不管,所以跟他们纠缠,吃亏多过占便宜,很不划算。
闻言,对面的两位小爷顿时脸上挂不住了,其中穿赭色团衫的把下巴扬起来了,小丫头,你知不知道在跟谁说话。说话光景就要越过谢铭,冲水清浅动手动脚。
元慕拍住对方的肩,止住对方,那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和和气气的尾音一落,这位平日里一派高冷清雅的太学首席才子,突然左手猛地一拳,对着对方罩门轰过去,同时右脚一抬,飞脚把人踹好几步远。同时,谢铭也是一下肘部攻击,把另一个人拐了个趔趄。
(⊙o⊙)水清浅:这就开打啦?
对方人多,好在出招没什么章法,全是街头混混王八拳那类的。谢铭和元慕的手脚功夫是真高手教出来的,水清浅的资历浅了点,但你以为这只会爬树、会摸鱼、会逮兔子的乡下野小子水霸天水大侠不会掐架么?
双方瞬间战成了平手,但如果那俩青壮护卫转身赶过来之后,局势很快就会被扭转的。水清浅吃了几拳,也反击了若干脚,总归不吃亏,同时拉着元慕和谢铭且战且退,旁边的摊子遭了秧,被他接连推到好几个,阻挡对方脚步。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是水清浅多年打架的经验。谢铭的经验则是霸道地推到一切敢在他面前站着的蠢货,每次出拳那叫一个狠;元慕则奉行擒贼擒王,他盯死了那穿蓝衣裳的公子打,并且揪住之后,一路没撒手,一门心思的把人往猪头里狠削。
什么豪门公子,什么小飞天儿,街头混战起来也跟地痞小流氓一样鼻青脸肿,衣服抓破,就这么着,一团人混战厮打在一起,从街这边打到街那边,水清浅他们也说不上是吃亏还是占了便宜,反正乱拳相加,往对方身上结结实实的招呼,同时他们自己的衣裳也被撕掳破了,脸上渐渐挂上彩。
前方目标,左前五丈,冲进去。元慕一声令下,水清浅和谢铭相当有默契的同时开了脚,把对方向后踹了几步,之后,三个人转身撒丫子就跑,元慕指的地方就是不远处的泰丰酒楼,算是帝都一处比较高级的宴饮酒楼,出入都是有些身份的人,等闲没什么人敢在那里撒野的。
元慕打的什么主意,水清浅差不多立刻就猜到了。三个人越跑越近,他盯着那欲拦人的酒楼伙计,冲进门的刹那,低头一绕,哈哈,进来了。
哎!放肆,什么人来闹事?
酒楼里的伙计们一拦空,反应也很快,一拨转身抓水清浅他们三个,另一拨更加严密的守着门口,不叫后面打架生事的人进来。水清浅他们这两伙人当街打架,酒楼伙计老远就看到了,从他们直奔这类开始,伙计们就在防备了。
他们三个成功地冲进来,也成功地被拦下来。酒楼伙计连同二管事又出来好几个护院堵在前厅门口,神色不善。水清浅拢吧拢吧松散的头发,又抹了抹衣裳被揪出来的褶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好一点,还没等他想好说辞,那边元慕从袖袋里一伸手掏出块象徵贵宾身份的薄竹牌,扔给迎面而来的二管事,高冷霸气的,梅字号雅舍,午间订了三个位,我姓元。
二管事和伙计:
水清浅和谢铭:
元慕略尴尬的整饬整饬被拽开了线的袖口,努力摆出世家公子的淡漠,我们只是进来的方式,有点匆忙。
幸而泰丰楼这里的装潢格局到底跟寻常馆子不同。全部雅舍都设在后院九曲十八弯的花园里,大堂一进门只有迎客前台,并不舍散席。他们三个的形象没有被更多的人看到。
一路被恭请到梅字号房,被服侍着温水擦手洗脸梳头发,待店伙计都退下后,往脸上揉着热煮蛋的三个人,互相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噗嗤一声,忽然就笑开了。
你订了房,你居然还订了房。
我原想中午总要找个吃饭的地方罢。
我们只是来得有点匆忙。很贱声贱气地模仿元慕刚刚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