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太子殿下。
姬昭摆摆手,让人都退下。
你怎么来了。水清浅把头埋在姬昭的腰腹前,闷声闷气的问。
我猜的。姬昭一身风尘仆仆,就势坐在竹榻上,把清浅搂在怀里,低头亲亲他的头顶。石大人年轻的时候出过家,侯爷年轻的时候混过声色场所,程靖就好像长在青楼里一样这是我所知道的唯三位前车之鉴。我想过世事艰辛,但是鹭子,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那时候孑然一身孤单彷徨。但你有我。
那你要是没来呢。
这埋怨得好没道理,他这不是来了吗。但姬昭没有这么说,他隐约从清浅的语气里听出了委屈和害怕。一边安抚怀里的小鸟,一边柔声的肯定,没有那种如果,阿昭哥哥一直都在。不论传承到底传了什么东西,他的鹭子才十六岁,并不足以成熟坚强到面对一切困难,尤其是独自面对困难的挑战。
你才不可能保证一直都在
我能!姬昭语气铿锵的截断他的质疑,把埋在怀里的小脸挖出来,面对面,你的昭哥是未来天下之主,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在。
水清浅鼓起包子脸:在传承的梦境里你就没在!
这是无理取闹。水清浅清楚,昭哥,实际上,并不可能一直都在,但有他这样认真的保证,安抚了他心底的茫然,多日来独自站在万丈高空走钢丝的感觉不见了,能双脚落地,有底气了。
水清浅靠在姬昭身上腻歪了一会儿,心神落定,安心之余,终于注意到其他:比如,姬昭一身的风尘。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能这么快赶到草帽镇上,这件事本身就有道不尽的背景内涵。但水清浅一个字也没问,他只是皱皱鼻子,嫌弃的咕哝道,一身汗臭。抱怨归抱怨,他可没有放人的意思呢,抱着姬昭的腰,水清浅扭了扭,找到个更舒服的姿势。
空气静谧,呼吸均匀,姬昭抱着他静静的躺了一阵子,过了不知道多久,姬昭放轻手脚,想下地。可他一动,腰上的手就一紧,还死不撒手了这是?
水清浅,我没睡。
不管你睡不睡,山里入秋了,外面怕要着凉。姬昭直接起身站定,一弯腰把水清浅连人带毯子抱起,进屋安置。给那只小鸟安置好了之后,姬昭坐在床边,双手撑在水清浅耳边,居高临下,要聊聊吗?
水清浅拉毯子一蒙脑袋,翻身装死。
好吧,治熊孩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之功。姬昭转身出去,沐浴更衣,他还得吃点东西。草帽山距离帝都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他日夜兼程赶来,不能算不辛苦。
第142章情敌
太子的尊贵程度跟皇帝只差一线,这说的是地位,但在很多事情的实际操作上,跟皇帝也没啥差距了,别说出皇城,就是出宫,那都得有多少条规矩。就算有私人事务,就算是事态紧急,就算一切行动精简,太子的出行也不是轻易能动的阵仗。可太子殿下偏偏就来了,还来得这么及时,这么快。他们刚把告状信寄过去。
他们的第一封告状信,帝都回信叫他们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这第二封告状信,直接把太子殿下招来啦?
姬昭并不是接到告状信才来的,说起来,姬昭会来也带着点意外和侥幸。
之前就有提过,姬昭对水清浅出门游玩一事,一直有关注,并且冥冥中猜到了他可能要转到草帽镇,并为此提前布置了陪同进山的人手。事情的后续发展,任谁都得赞一句太子殿下有远瞻。这一切看似很妥帖了,但姬昭心里却放不下,他有一个解不开的结:为什么宁仁侯给水清浅提前加冠了呢?
水清浅聪慧过人,学识,能力是一等一的好,无人质疑。但他的少年孩子气和时时犯二的任性妄为,哪里就成熟到可以提前行冠礼?尤其,他的身体都还未发育完全。可侯爷偏偏就定了,还匆匆忙忙的,这中间难道没有任何深意?
石大人的后续反应,验证了姬昭的怀疑。好吧,尽管所有资料告诉姬昭,飞天儿要二十岁接受传承,而鹭子才十六岁,但刨去所有的不可能,剩下唯一那个,不管多么令人不可置信,也一定就是真相。前有水清浅已经独自上路不知所踪的消息,后有石恪和宁仁侯四平八稳的态度,依石恪这种惯孩子家长的脾性,要是传承真的有危险,他早坐不住了。所以太子殿下在那个时候是真心相信一切安好。后来席间闲聊,圣人和律相这俩老头儿聊育儿经、家风、光宗耀祖的时候,无意中扯出宁仁侯年轻颓废的黑历史,才引起了姬昭的警觉。
救民于水火,拯救天下苍生?呵呵!石恪开一脸嘲讽,我没那么大期待,还拯救天下?阿衡能拯救他自己不堕落我都给祖宗烧高香了我给你说。
不是你儿子七岁开始当家吗?你还在他少年的时候就抛家弃子,到山里出家去了。圣人毫不留情的吐槽。石恪这点黑历史,是姬昭在水吟庄老巢挖出来的,在官家这里早就不是秘密了。说真的,石恪在这件事上,可以说是个非常不负责任的父亲了。比起时不时犯熊的石大人,低调的宁仁侯给人的感觉一向稳重靠谱。而且,人家宁仁侯,万家生佛的仁术先生,堪称天下苍生的救星。
被儿子比下去,石大人就不乐意了。人生这么长,谁还没个犯二的时候呐?你以为宁仁侯就没有黑历史吗?阿衡现在装得人模人样的,年轻那会儿还不是成宿成宿的混在娼寮?哎呦喂,那叫一个颓啊!要不是走了不知道什么狗运气,娶到一位好夫人,保不齐早染上一身花柳病,死哪儿旮旯了
嘉佑帝: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是亲爹吗?
我以为那传闻是有小人中伤。姬昭也有听说这个传闻,但他从来没信过。从宁仁侯出现在帝都开始,整个上流社会都知道,宁仁侯从来不碰宴会上的那些风流事。按一般做法,类似风流就跟喝酒吃菜一般平常,不然你以为各家各府养的那些家妓是干什么的?旁人家中也有河东狮,也有没纳过妾室的,但都不会像宁仁侯这般严苛到丝毫不碰,所以,姬昭第一次听到宁仁侯年轻时放荡不羁的八卦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但据说,这个爆料是侯爷自个爆的,他年轻时有过一段荒唐岁月。有石恪这个亲爹做肯定,姬昭是不得不信。若是旁人,听到这里大概随便哈哈一笑当个趣闻八卦也就过去了,但姬昭并不。别忘了,他跟水吟庄的佃户一起生活两年呢。那些祖祖辈辈生活在那里的庄户,有很多是看着宁仁侯出生,长大,娶妻,生子的,再没有比这些人更了解水庄主。姬昭在水吟庄生活的日子里,跟这些庄户打交道,感受着宁仁侯夫妇留下的无处不在的遗泽与痕迹,他很清楚宁仁侯有着怎样的情操品行。说侯爷年轻时会混迹青楼倡寮,还会整夜整夜不着家?那是七岁丧母,父亲颓废,只身扛起家族、照顾父亲、照顾庄户,把庄子经营得蒸蒸日上的少主人吗?
可姬昭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一个人:潜港的程靖。如果那一位也是飞天儿,倒有点不谋而合的意思了,那位小爷日日混在青楼里,是潜港城里远近闻名的大浪子,他跟宁仁侯的差别,大概就是宁仁侯后来娶妻生子,安定下来。姬昭想到这里,不舒服的变了一下坐姿,这算什么?飞天儿的传统?鹭子会不会也来这么一出?姬昭不敢打包票,那孩子最近中二得厉害,整天有他看着,还像个狗子一样疯疯颠颠没收没管,更别提如今遥距千里,之前还有逛青楼的前科,他身边那三个金吾卫跟他属于同流合污一伙的打住!姬昭按下自己漫无边际的杞人忧天,不能因为宁仁侯和程靖的例子就认为他们都会这样,也许只是巧合,人家石大人年轻的时候就中规中矩呃,他出过家(_)姬昭忽然又想起来。
姬昭了解的背景多,所以,思维一发散,就有点收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