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昭转头看看旁边黑面的高松,再转过来看看水清浅,再低头看看手中的感觉越来越烫手的舆图,姬背锅侠昭点点头,一着不慎,想他堂堂帝国皇储居然也有被人套麻袋的一天。我要是没来呢哦,对,我就算没来,等你回到帝都,也注定把这舆图先送到我那儿,对吧?
昭哥最好了!水清浅摇着尾巴谄媚。
姬昭晃了晃手中的舆图,你要是给了我,这份功劳可就没了。
水清浅:赚一份表扬,徒增被吊起来抽的风险?呵呵,谢谢,区区在下可不上当。
姬昭一时心思复杂。
这是多么大的一份功绩,水清浅真的不明白吗?为了吓人尿裤子,都能背下一整部帝国法典的学霸,会不清楚一副精确的军事坤舆有多重要?凭这一份东西,任何一个白身布衣都能加食俸禄到至少三品爵位,比那些修桥铺路之流的商贾花钱买的不知道高多少。水清浅已经不是白身了,不提他父亲和他祖父能荫给他的身份,单凭他的火铳,他的兵阵,他已经为自己赚到了六品官位,眼下还有这个坤舆图,全是他进了武学院之后短短一年半时间捣鼓出来了,他才多大,真按着寻常标准加勋位,恐怕不到三十岁就加无可加了。他们都读过史,但凡功臣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时,局面会难看到什么地步,谁都不想看到,所以,清浅才主动避开这些光芒和荣耀吗?
姬昭有点心疼,同时,他也舍不得让清浅明珠蒙尘。他的清浅就该有碾压一切的磅礴气势,优秀如皓月当空,一骑绝尘让人甚至都不敢生出嫉妒与争胜之心。姬昭脑子里冒出一个模糊的解决办法的雏形
有这样一份大礼,现在只差安州就可以补全,你就说,安州你去不去吧?水清浅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十拿九稳哎,等等!你会很着急回帝都吗?水清浅忽然想起来,他家昭哥可是日理万机的皇储啊。
不着急。姬昭语气轻描淡写。
水清浅:_是真心话?
之前水清浅就疑惑,为什么会是昭哥亲自来接他?是很惊喜没错啦,但他觉得,就算帝都接到告状信,昭哥来接他的可能性也是最低的。铭少,慕少,随便哪个敢不来?反观昭哥,自从他成为皇储,官家就放权了很多事让他练手。南疆王不是玩虚的,他最新听到的来自朝堂的口碑是:太子殿下虚心稳健,长于政务。这种评价,史书里多少代帝王都评不上呢,以官家的脾气,还不彻底变甩手掌柜的?昭哥怎么可能很闲?
姬昭收好舆图,锁在匣子里,递给高松保管。等人都出去之后,姬昭叹了口气,你家昭哥是逃出来的。
啥?
你知道我王妃人选的问题,对吧?
选不出来嘛。水清浅不甚为意的回了一嘴,忽而恍然,啊噢,现在你是太子了,岂不是更难?
是,也不是。姬昭这样回答。
姬昭作为未来的天下之主,这个位置对正妻的要求可不再会像之前秦王挑老婆那样温和宽泛,姬昭如今大权在握,更不会允许之前那样由着那些人算计自家后院,从这个角度看,他可选范围窄了不少。但这是选太子妃啊,未来的皇后,母仪天下,万万人之上。皇后的儿子也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如此这般,外戚的家族便可以延绵不断原本对做秦王妃没兴趣的人家,如今也开始心思活络,这个大饼的诱惑力实在太难以抗拒了。动心思的人家一多,从数量上看,姬昭娶老婆的可选范围是不减反增。
姬昭的作风果断,从他做南疆王这件事上就能了解一二。现在他要娶老婆,话语权恐怕是牢牢掌握在太子殿下自己手里。姬昭常年在外,到底什么性格,有什么喜好,大多数人两眼一抹黑。表面上看,太子心地仁厚,行事稳重,懂孝悌、知礼仪,好人卡赚了一车又一车,可是事实是,他回中枢仅仅一年的功夫,所有在帝都经营六七年的竞争对手最后都惨淡收场,秦王殿下稳步成为唯一合格的皇储人选,整个过程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面对罕见的实权派太子殿下,任谁家有小心思都不敢轻举妄动。殿下心思深不可测,不好糊弄,万一做了小动作,却为他人做嫁衣裳。于是乎,太子妃的竞争局面,反而没有像之前选秦王妃时那么血雨腥风。
按着姬昭的年龄算,他已经是大龄晚婚人士,按道理,他该着急吖!可偏偏姬昭就这么抻着不表态,任由局面僵持,从年初拖到夏末,他要是真想娶妻,不可能大半年过去连太子妃人选的风声都没吹出一丝儿。姬昭可以强势,可以把所有人吊打,但你以为他就可以为所欲为,没收没管了吗?他上面还有个帝亲爹王呢。嘉佑帝之前因为秦王妃的人选问题大大丢份儿,才会同意让姬昭自己对婚事负责。亲爹放权,但没说不催婚啊。儿子大龄未婚,当爹的必须得催啊。皇帝亲爹一催再催,从年头催到年中,所以,绕是姬昭得道千年,也禁不住被自己亲爹念叨要逃跑。
以上这些都是姬昭学给水清浅听的。
水清浅笑得前仰后合,他能想象到那种情形。说真的,要不是看在官家是官家的面子上,这就是妥妥的猪队友哇。水清浅好不容易止住笑,抹了抹眼角的泪花,随口问一句,那你为啥不娶太子妃?
因为我已心有所属,姬昭眼里柔中带笑的看着自己的意中人,除了他,没人可以当我的妻。
水清浅懵了,没料到居然是这么高大上的理由。他结结巴巴的接道,那那那你去娶吖!呃他突然哽住,脑回路反应过来了,昭哥是什么人呐,要地位有地位,要手段有手段,如果他想娶都没能娶到的话,想来这里应该有什么大问题。
因为地位?
因为他还不知我心意。姬昭纠正。
那那那你去表白吖!
姬昭笑着摇摇头,抬手揉揉小鸟头上的呆毛,心中无奈叹息:还没开窍呢。
水清浅没懂,但他嗅到姬昭的怅然。有宁仁侯接地气的教养,有石恪带他见过人间黑暗最丑态,水清浅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豪门公子哥儿,十几年的传承梦境更让他心智成熟到可以理解生活里的无奈,饶是昭哥为万万人之上如何?求不得也不见得就比旁人少。这个看似很简单的问题,恐怕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看着他家昭哥,水清浅有点心疼。就好像好基友谢铭,家世、地位、才华、前程样样出挑,可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娶了不情不愿的郡主。最后看他婚礼那样子,想来曾经心中的白月光也快淡得没影了。水清浅现在也不想打听那个意中人是谁了,反正亲都结了,再追究这个也没意思,往事如烟呐。
姬昭也看出了水清浅的怅然,呃,二货孩子居然还懂怅然了?
想什么呢?
想山虎呢。
姬昭垂下眼帘遮盖一闪而逝的复杂眸光,再开口,声线如常,你想他了?
我这儿有个他的大秘密水清浅立刻紧跟着强调,我可从来没告诉过别人哪,但今天既然说到这里了,想不想知道哇?但不管姬昭想不想知道,水清浅这股嘚瑟劲儿都按耐不下了,就是我扮成钱芊芊那次。最后万国宴上,铭少不是追着钱芊芊出去了吗,他是去拒绝钱芊芊的你知道伐?你肯定不知道!铭少跟全帝都的人都说是钱芊芊拒绝的他,啊呸!这件事水清浅才最具发言权,可惜这么久,他都找不到人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