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群畏畏缩缩的花娘们,虽然真的吓得不轻,但不知道是水清浅歌声穿透力的缘故,还是她们的职业习惯,从头到尾一个字儿都没落的听水清浅唱了三遍。水清浅的和歌水准是宫廷级的,他是水清浅,首席大律政官的亲孙,宁仁侯的嫡子,有官家亲自教养,整个太学院博士是他的老师。只要他想学,就没有天下排第二的师傅敢教。哪怕水清浅信手而来的击缶和歌,足以镇住所有成熟或不成熟的江湖野路子。如果不是时间、地点、场合都不对,她们都快听得如痴如醉了。
水清浅唱了三遍,停下来,看着那位烟花儿,《国风邶风击鼓》知道我为什么唱它吗?摆一脸风轻云淡的高冷,我就想让你明白,你,是真烂!
肖楚:呵呵,我只知道你才是真!闲!
其实某中二狗子就是无聊,也不让他动手,就这么干看着呀!砸这么一艘大船呢,他恐怕要等到猴年
花船停在码头上,一百来士兵挥汗如雨的砸了个把时辰,终于,终于把船给砸漏了,甲板以上一片狼藉,甲板以下千疮百孔,船体终于因为漏水而开始倾斜的时候,一班哭哭啼啼因为强占朝廷贡品而被收监的花娘们,都绑成一长串,被提刑衙门的人提走了。
岸上看热闹的人很多。昨晚水清浅他们走以后,船上的客人根本顾不得花娘,全热火朝天的八卦各种八卦。包括猜想水清浅他们的身份,管事妈妈的后台会不会硬杠,烟烟姑娘身价会不会暴跌,她到底是个绿茶还是白莲花
故事早就传出去了,真真假假也没有人封口。但这会儿如花似玉的花娘被绑成串儿,牲口一样的被牵走,柔柔弱弱,哭哭啼啼,一下子就显得水清浅一行人面目可憎起来,谁会在乎官差是不是执行公务,谁还会在乎这些花娘子是不是真的罪有应得。
真是太可怜了。
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
也真是苦啊,天天迎来送往的,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飞来横祸。
焉知不是胁迫不成
几个纨绔衙内,为非作歹,无法无天,简直就是人渣,败类!
水清浅听到了,视线扫过去,人群堆里,他与那位义愤填膺破口大骂的正义人士来了个隔空对视。确认过眼神,人家骂的就是他,纨绔衙内么,水清浅吊在队伍尾,唇红齿白,锦衣华服,看那年纪、那穿戴就根本不可能是官场人物,他凭白混在官差中间,身边更有明显的军部要员陪伴,简直等于把衙内两个字刻在脑门上,左脸写着狐假虎威,右脸写着狗仗人势,这个时候,再好看的脸,也挡不住被恶少胚子刷出来的负面效果。
那人明显做书生打扮,看样子也是有社会地位的文化人,文化人三五句抱不平把基调一定,周围的吃瓜群众就全被带节奏了。在众多议论之中,导致整场冤案的某衙内,简直就是社会毒瘤,冤案黑手,坑爹的熊玩意
水清浅就特么想呵呵了。
满脸正义你恶心谁呢?
你知道什么呀啊你就打抱不平!
别看船已经砸了,好似出一口恶气,其实水清浅全程只在旁观,有肖楚看着他,他都没机会亲自动手教她们做人,期待的打脸过程并不是很爽。一口气撒一半,精力过剩,又是我闹我有理的中二年纪,水清浅一边走,一边不掩饰的上下打量那位书生嫉恶如仇的嘴脸,直接怼过去了,
我,仗势欺人?
我,网罗罪名,栽赃陷害?
我这种纨绔,罪恶滔滔,国法难容?
呵!呵!
水清浅站在正义人士和吃瓜群众的对面,气势和颜值压全场,她们也就是遇到我,若昨晚换成是你,你以为你可以在她们□□之辱中轻松脱身,回到这朗朗乾坤,在这儿舔着大脸唱光天化日、天理昭昭?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风大不怕闪了舌头。
你该感谢我能仗势欺人,感谢我愿意出手抱不平,感谢她们不走运的正好惹到我。
换你不怂一个给她们看看呐?
还有你们。年纪不小,脑仁不大,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这么会讲国法,知不知道私藏贡品是什么罪名,知不知道知情不报,嫌疑同犯要怎么判?
一会儿衙门有公审,想抱不平的可以站出来,去衙门给她们作证,去开脱啊!
有吗?
正义人士:⊙﹏⊙∥
吃瓜群众:(T﹏T)
水清浅: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中二少年满脸嫌弃的转身,明明刚才还你一言我一语的,一副替□□道的样子,他才怼了几句啊,从头到尾连个敢呛声的都没有,像一班瑟瑟发抖的小鹌鹑似的。走了!
中二孩子哼哼唧唧的:没意思。
肖楚:呵呵,你真是想多了。这就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城居民,背后说两句闲话,起起哄,发发牢骚罢了,被你那么一吓唬,怎么可能不怂?
怂不怂的,反正这就是一个小插曲,他们也不放在心上,怼完离开。
只是没想到后来这件官司的八卦风向确实发生转变了。因为水清浅有一句嘲讽是真说到吃瓜群众的心缝儿里了:假如不是他,假如换个寻常小老百姓,早就被一船黑恶势力欺负死了,谁给他们正义吖?想想也是,人家开那么大场子,天天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跟达官显贵们都很熟,用得着苦哈哈的吃瓜群众去抱不平?吃瓜群众不再把纨绔衙内当成大反派,也不再觉得哭啼啼的花娘们是受冤枉的小白菜。哪有什么仗势欺人,退一百步讲,两边都有靠山依仗,都不是寻常小老百姓级别的,双方以势欺凌,有理没理的,无非就是看谁依仗的势力更大罢了。归根结底一句话:大神打架,小鬼炮灰,狗咬狗一嘴毛!
水清浅跟着一起把嫌疑人犯送去有司提审,他是原告嘛,他得把对方侵吞贡级珍宝的罪名落实,还得从嫌疑犯嘴里挖出自己腕镯的去处,好让青天老大爷主持公道呢。
肖楚:
地上跪好几个小鹌鹑,失去了往日光鲜的底气,面目也显得平凡许多,没了花魁的风采。水清浅站在旁边,他身上有六品都军侯的官衔,幸好,要不然白身的他也得在堂下跪着。原告被告,一站一跪,感觉气势都不一样。水清浅一开嘴告状,道理全是他的。
昨天在丛锦舫,我手持邀请帖,是付足了银子去看歌舞的。我没有欠你茶钱,对吧?
弄破了船上的茶盏,我拿出五两银子做价赔偿。可管事妈妈非嫌五两银子不够,一开口就要二百两银子,最后抢走了我的腕镯做抵押。有此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