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那突如其来的高烧和痊愈,实在是让何云起十分的费解。
“清远跟我说了,他是被你和你的朋友送到医院的,让你们担心这么一趟,挺过意不去的,所以才清远要了何先生你的电话,想请你吃个饭……也算是表示一下感谢和歉意。”粱采薇特意给何云起夹了个最大的烧麦,粉嫩的虾仁上点缀的蟹子最多,看着就颇有食欲。
“晨晨从十七岁那年成为渡灵者开始就是这样了。”没等何云起问,粱采薇便放下筷子,开始回忆起来,“是我爸爸一手引着他入门的,他小时候……家里有些变故,家人都没了。”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顿了顿,似乎为自己突然将话题转得如此沉重而感到抱歉,看着何云起碗里的烧麦没了,她又赶紧夹了一个生煎包放进去,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些:“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在我和爸爸遇到他之前,也记不清到底是多久之前了……总之,他应该也没什么印象了。”
这不是更可怜吗。
何云起皱眉,咬了一口的生煎包溅出滚烫的汤汁,他只能暂时将它放在一边晾凉:“那你们遇到他的时候他多大年纪?”
“好像是……十二岁,刚读完小学,考上了私立学校,但是一直照顾他的叔叔不管他了,他负担不起学费,自己偷偷给学校门口的小餐馆洗碗来着。”大概是间隔太久,粱采薇回忆时,眉间总是微微皱起,似乎费了不少的功夫。
她只记得,八年前的那个晚上,父亲从外面回家时,突然带回来一个孩子。
那孩子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校服,有些地方都破口子了,他长得又瘦又小又黑,还不知道从哪个煤堆里滚了一圈,满身灰扑扑、脏兮兮的,浑身上下就那双大眼睛最干净。
那时的她正在上高中,突然见到这么一个小孩,都说不上是惊讶还是害怕。她当时没问,就看着父亲替这小孩收拾得给干干净净,她才发现这孩子居然不是真的皮肤黑,而是太脏太脏了,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等到他被父亲收拾干净了,安顿在卧室里熟睡之后,这位一家之主才算是认真把这小孩儿介绍给了她。
季晨,是梁父故友的孩子。而这位故友却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而离世了,更惨烈的是这一离世,就是父母一起,一个都没有留下。
离世的原因是什么,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季晨不知道,粱采薇的父亲也不说,那个所谓的叔叔早就联系不上了……更不要说粱采薇,初见季晨时,她也只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而已,她肯定也不知道。
不过幸运的是,季晨加入梁家后,就不再颠沛流离了。
到梁家的第二天早上,季晨早早起了床,冲着梁父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叔叔早”,然后一转头,看着仍旧对他带着防备的粱采薇,非常努力地咧开一个笑脸,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姐姐早”。
就这么一声“姐姐”,让从来没当过姐姐的小姑娘如获至宝,十七年的人生,这是她第一次被一个小孩激发出了强烈的保护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