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衣却不知道自己这个鬼精鬼精的妹妹在想些什么。她的心思非常单纯,如果不是家道中落,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自己去多想的;这种单纯保持到了现在,就难免显得有些蠢了。按理来说,差点被人当街掳走之后,是个正常人都知道多加些小心,可她愣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接下来的几天里权当事情没发生过一样,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然而很快,她就为自己的麻木付出了代价。
七天之后的夜里,谢忱舟刚刚和衣睡下,就听见一阵激烈似一阵的砸门声。她立刻睡意全无,随手从枕头底下摸出匕首藏在袖子里面,蹑手蹑脚地踮着脚潜入姐姐的屋子,却没听见任何声音。
屋子里漆黑一片。她屏住呼吸向前挪了半步,却冷不丁踢到一个人的脚。一声惊呼没来得及发出来,那人就“嘿嘿”笑着一把抱住她瘦小的身体,随之灯也开了。
灯光亮起之时,谢忱舟也终于看清了屋内的情况。谢忱衣衣衫凌乱地坐在床上,身后两名又高又壮的异族男人按着她的肩膀和胳膊,令她一动都不能动。谢忱舟正疑惑着她为什么不喊,就听男人用生硬的汉语道:“都别出声,否则你们两个一起杀!”
“救命啊!救……”谢忱舟不是傻子,常年在街头跟一帮小流氓小混混鬼混的她当然知道,这种时候越不反抗、死的就越快这个道理,因此扯开嗓子就吼了一声。身后的“绑匪”赶忙捂住她的嘴,就冷不防被她张嘴狠狠咬了一口,疼得那人嗷嗷直叫。趁着那人松手的一刹那,谢忱舟就地一滚,用尽全身力气撞碎了玻璃,破窗而逃!
“砰”的一声枪响,她隐约感觉自己被打中了。可此时只想逃命的谢忱舟还哪儿来得及顾得上这些,捂着小腹流着血的伤口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一路狂奔。路上经过警*察局她也没停下,就这么一口气硬撑到了将军府临时官邸。
“绿眼睛!救我……救我姐姐!”
她在夜里的瓢泼大雨之中跪着前行,不顾卫兵的阻拦,一直想往里冲。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承诺会帮助她们的“绿眼睛”男人此刻根本不在这里——此时此刻,沈长河正在晚宴上跟当地士绅豪强“相谈甚欢”。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回国之后,他这个西南将军就如龙游浅滩,做什么都得顾虑三分地头蛇的颜面,否则这帮“地头蛇”就敢让他知道什么叫独木难支。沈长河酒量极好,喝到半夜也没见着怎么醉,因而赢得了一众豪强们的交口称赞,一个个东倒西歪兼崇敬万分地欢送清醒异常的沈将军回府。
外面雨下的很大,所幸他是坐着轿车回来的,不必担心再受风吹雨淋。事实上,如今他也不在乎是风吹着还是雨淋着,甚至雷劈电打都无所谓——
“活着有时也是很疼的。”
至今,他仍记得自己对李云凌说过的这句话。一语成谶,现在他确实很“疼”、很痛苦,可是他得活着:那么一大帮子人跟着他打天下,他不能倒;他这条命是用李云凌的命换来的,再累再难也得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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