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漆黑肃杀的军装,即使是接近四十度的高温下、扣子仍系得严严实实。长发如瀑披散于肩,苍白如雪的皮肤虽隐于黑暗中却仍泛着冷光,一双忧郁多情的绿眸在看到他的瞬间,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温淳笑意:“神父,好久不见。”
“……沈将军?”
莫里森神父几乎没认出他来。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如今的沈长河与他记忆中那位干练的短发美青年已是大不相同:半年不见,他瘦了不止一星半点,可脸上的病容却奇迹般地消失了。虽说如此,他看起来却也并不像一个正常的、健康的人;美则美矣,却美得没有丝毫活人气息。
不知是不是错觉,莫里森惊恐地发现——自己竟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了。西南炎热,可从他一进这间屋子,就只能感到森森冷气扑面而来,而且愈是接近他、这种感觉便愈发强烈!
“感谢将军相救之恩,我……”半晌,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道,试图掩饰住自己对他本能的恐惧。沈长河轻轻摇头,笑道:“该我感谢你才对——谢谢你,拼尽全力保护我国国民,人们会记得你为挽救生命所做的一切努力。”
“凉州的秦国公民真的太惨了……”提及此事,莫里森又一次忍不住落下泪来:“东瀛军队简直就是一群野兽,我没办法,没办法啊……我眼睁睁看着他们用刺刀挑开孕妇的肚子,把胎儿挑在刀尖上取乐,却没法救下她们,我他妈的就是个废物,废物!”
说到最后,他已是歇斯底里,泣不成声。沈长河安静地听他发泄完情绪,才道:“我知道了。神父,过些日子大洋国会派军机撤侨,为了安全起见,你回国吧。”
“不!”孰料,莫里森抹了一把眼泪,决绝道:“上帝的旨意就是要我代他老人家将圣光带到这世间每一个黑暗的角落,我又怎能临阵脱逃!将军,我懂得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可以做军医上战场,请让我加入您的军队!”
闻言,沈长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幽深碧绿的眸子里流露出些许难以名状的复杂神色:“你知不知道,大洋国已经正式对东瀛宣战了。”
“……”莫里森神父不明所以地睁大了双眼。沈长河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这就意味着,如果坚持留在秦国,你‘大洋国公民’的身份将会给你带来不可预料的危险。”
莫里森沉默良久。沈长河以为他这是动摇了,便又微笑着补充了一句:“这是秦人与东瀛人的战争,与你们大洋国人无关。你已经为秦国做了很多,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将军语气相当恳切,可莫里森却有着一套自成体系的想法。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国际主义者”——神爱世人,他作为上帝在人间的信道者,自然也该大公无私地拯救芸芸众生。对于他令人无法理解的执着,沈长河却没有精力再去耐心纠正:因为很快,他就再次投身到前线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