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乱世出山,随齐王征战,如今亦是齐国肱股之臣。那么请问父亲,你说的国,是谁的国。你说的家,又是谁的家!母亲么?你亡了母亲的国,灭了母亲的家,现在又想替她讨回么?那我是什么?”
“放肆!你是我长孙熠的儿子,父之命,你要违抗?何不知忠孝二字!”
长孙恪放声大笑:“忠孝?在山中十年,从未有人教过我这两个字。我只知道活着,为自己活着。”
长孙熠半响不语,他垂下头,似乎一瞬间便苍老了许多。也只是一瞬间,黯淡的目光被狠厉取代,他在衡量眼前这个少年,真的可以为他所用么。
“阿肆会带你去见你的母亲,还有,你的弟弟。”
长孙恪一直以为,血脉亲缘,兄弟之间会是天然的亲昵。但见到那个打扮精致的小少年时,他却毫无波澜。
“哥。”
小少年朝他笑,是标准的礼节式的微笑。他的一举一动合规合矩,举手投足皆是贵族公子风范。他端坐书案前,手里握着一卷书,没有起身,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抬了抬尊贵的手:“先坐吧,母亲稍后便来。”
也许是十年的残酷生活让他忘记了如何笑,忘记了如何与人相处。他闷闷的坐在一旁,目不斜视。
十年未见,时间似乎不曾在那个柔弱女子身上留下痕迹,她依旧美丽。
长孙恪望着妇人,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你回来了。”
“是。”
“这是宸儿。”
长孙恪心头一震。
宸,北辰所在,星天之枢。名为宸,有帝王之意。
恪,恪守本分。原来他们要他恪守的,是眼前这个小少年。
他站起身对妇人说:“母亲安好,我便安心,既已看过,告辞。”
“等等。”妇人叫住他:“我有话对你说。”
她转头摸了摸小少年的头,柔声说道:“母亲给你做了海棠糕,你先去吃吧。”
长孙恪冷眼看着,内心一片荒凉。原来她不是不会温柔,只是她的温柔细腻全都给了弟弟。
那天母亲依旧对他说了很多话,关于她的国,她的大业,她的仇人……还有,她要他辅佐他的弟弟,那个从一开始就将自己视为臣的弟弟。
他没有回应,只问她:“母亲,海棠糕是什么味道的?好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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