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淮虽是北府少监司,但出身低,身后并无依仗,冯家随时都可以杀了他。只是看在王奕的面子上才留了他的命,让他随身伺候王奕。而渭南三贵族之所以留着王奕是因为王奕出身原州王氏嫡系。
原州与渭南接壤,原州王氏是与黎阳秦氏不相上下的大贵族。若论在朝人脉,王氏隐隐占上风。但因秦氏门风清贵,依旧是当世贵族之首。
渭南方面试图拉拢原州王氏,便是拉拢不成,至少在跟朝廷对抗时不能叫原州在背后捅刀子。当然,王奕一人之力自是不能左右王氏整个家族,且王氏内部争斗也相当激烈。有力保王奕者,自然也有巴不得王奕死在济州的。毕竟王奕是最有可能接任王氏下一任族长的。
只是王氏一族流传至今,在面对变故时自有考量。尤其在李淮不遗余力打压贵族的时候,王氏并不愿旗帜鲜明的站在李淮身后。所以便默许了渭南的作为,用王奕作为一个牵引,双方保持一种平衡,又不怕朝廷对王氏发难。
而王奕满腔抱负,当然不甘就这样沦为三方博弈的筹码,所以在两年前李淮对渭南发兵时他很积极的表示愿意配合。只是渭南方面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朝廷的兵马在宜兰山受阻,又正逢雨季,战事一时焦灼。当时的南梁隐隐也有扣关之意图,李淮迫不得已退兵。王奕也只能望洋兴叹。
不过在济州这几年他也不算全无作为,至少他知道渭南三贵族的联盟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牢靠,一切无非是利益的驱使。王奕既有望继任族长,手里自然有不少暗中力量,在这一二年间被王奕安插在三贵族势力范围。所幸的是冯氏虽困住王奕和陈靖淮,但只要在府城范围内并不会限制他二人行动,只是出入都有人跟着。
但陈靖淮做了多年的北府少监司,侦察和反侦察能力相对更强,只要他想,随时都能不动声色的甩掉跟着的人,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们身边。比如今天,跟着他的人就完全不知道他买了番薯。
回到府衙,王奕正坐在水榭里自己跟自己下棋。陈靖淮是粗人,实在很不能理解下棋的乐趣。王奕无聊至极时也曾试图教陈靖淮下棋,至少在软禁的日子里能有个棋友。奈何陈靖淮实在不开窍,每次王奕都败兴而归,还要把自己气的少吃半碗饭。陈靖淮每次都无语凝噎,这又是何必呢。
“……王大人,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番薯。”
王奕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棋盘移到陈靖淮手里拎的布兜里。只见布兜里是一块一块带着泥的东西,卖相实在不咋地。
“就这?”
陈靖淮点了点头:“我跟那行商打问过,他说当初他买进这番薯种子,一是在象州当地这新种价格十分便宜。二是他打听到象州来的种子是卫氏买进的,而第一批试种番薯的也是卫家的农庄。且试种的农庄又是京里镇国侯府名下的,听说是那位侯府三公子走姜家的路子买来的。”
王奕闻言摸了摸下巴,道:“凤溪姜氏?”
“正是。听说姜氏嫡系回归,将家族生意复又做了起来。”
王奕扬了扬眉:“那位行商倒十分有眼力。若论天下第一商,无人能出凤溪姜氏之右。便是楚末姜氏一族没落,瞧,不过短短二十余年,其子弟又让姜氏重现世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