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秋风伴着冰凉的秋雨灌进马车里,长乐不由得紧了紧披风。
沁儿道:“公主,天凉了,我们还是关上窗吧。”
长乐摇摇头,吸了吸被风吹的发红的鼻子说道:“我从出生就在宫里了,还从未见过盛京城的模样呢。常听母后说护国寺的卤蹄髈很好吃,舅舅说清水街的煎羊肠也很好吃,远儿表弟还给我带了好多蜜饯果子。今天我出嫁,他们都不在。所以我想看看他们说过的那些东西,就好像他们还在我身边一样。”
沁儿屏儿微微红了眼眶,低声抱怨:“皇上未免太狠心了。”
长乐却道:“父皇也是爱我的,只是他更爱他自己。我享受了长公主的尊荣,也该担起长公主的责任。这是我给父皇的交代。”
李淮没有去送长乐,他知道他在害怕。他害怕面对长乐,害怕面对她那双平静的眼睛,那双和淑宁一模一样的眼睛。好像心中的所有阴暗都在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无所遁形,让他狼狈不堪。
但他坚持自己没有错,在国事面前,任何人都要让步。尤其卫儒隐瞒了他那么重要的事情,他功高震主,他包藏祸心,他该死!
朱笔在奏折上晕染开一片红色,他低头看去,见那奏章上写的是立太子一事。
这件事自三年多以前便断断续续一直被提及。他始终未确定太子人选,也让朝堂人心浮动。尤其是那几家有意储君之位的,更是损失惨重,这让他感到兴奋。眼下各家看似销声匿迹,储位之争似乎已没什么悬念,但暗地里的波涛谁又能看得清呢。
而大皇子也表现出他沉稳机变的处事能力,颇得朝中大臣青睐。但六皇子……
李淮想到边关的卫儒,还有盛京城里把控一切的卫老太君,微微勾起了唇。
斩草需除根。
“皇上欲立六皇子为储?!”
这件事看似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非嫡即长。六皇子乃中宫嫡出,是最有资格继储君位的。大臣们也只是认为六皇子年纪尚幼,虽即储君位,却暂不能承担重责,须聘名师大儒教导。
比起冯贵妃的吃惊,大皇子李霐却更多了几分担忧。
“母妃这些日子务必警醒着些,不管是对永宁宫还是琼华宫。儿臣担心有人会从中做手脚。”
冯贵妃一下子惊醒过来,是了,五皇子的夭折是她心里不可磨灭的伤痕。宫里的人为了利益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六皇子年纪还小,孤身在这皇宫之中,身边都是豺狼虎豹,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而他的长子,那么优秀,又曾是呼声最高的储君人选。长子嫡子,如此敏感的身份,一旦六皇子有失,第一个被怀疑的绝对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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