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铮有些无措,他不知道庄主何时出现在门口,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无论怎样,叶离是庄主的朋友,而自己不过是个下人。有些话不该自己说,这一点罗铮心里很清楚。终日跟在庄主身边,他自认一言一行不曾逾越半点规矩,可今日竟没了分寸,若庄主误会自己把叶离的话当了真,那可真是
想及此,罗铮冲着地面重重一磕,道:属下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求庄主责罚。
今日独风亭中,赫连倾所说的话只不过是为了拒绝叶离,罗铮不会连这也看不出,况且男宠禁脔种种种种,罗铮根本不屑为之。又怎么会因为几句话而忘了自己身份,怕只怕庄主误会自己凭着之前之事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本座不需要一个只会认错的暗卫,这一点,你可清楚了?对那人额头的隐隐血迹视而不见,赫连倾冷着声音说道。
罗铮闻言心里一沉,难以抑制的懊悔和羞愧几乎没顶。
本来还算镇定的心突然慌了起来,罗铮嗫嚅着不知如何开口,最怕最怕,就是那座上之人不再需要自己。
怎么就失了分寸,犯下如此不应该的错呢!
属下明白。罗铮一个接一个地磕着,直到地上洇开的血迹也越来越多。
求庄主再给属下一次机会,求庄主
无甚表情地看着跪在身前磕个不停的人,赫连倾没有回应。
平日里本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曾说过,做暗卫的,这般性子可说是极好的。可那沉默寡言的人若只是人前一样,人后另一个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相信没有哪个做主人的会想要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下属。
赫连倾的沉默无疑给乱了心跳的人造成了巨大压力,罗铮越发得不知所措了。
赫连倾审视着那不过才跟了自己几个月的暗卫,真心悔改和虚假的敷衍很容易分清,况且今日之事也算不得大错,现下他也没有把人打发回听雨楼的打算。
够了。
赫连倾心里很清楚,下跪之人虽然是个死脑筋,但并不愚笨,有些话说到今天这个地步就够了,无需多费口舌。
起来罢。赫连倾起身走向里间,不欲再就此事说些什么。
谢庄主。罗铮起身擦了额头血迹,又去换了干净的水回来给赫连倾梳洗。
直到赫连倾上榻就寝,罗铮将那人换下的长袍挂在床边的衣架上,再灭了屋内的几盏烛灯。
然后,跪回了桌旁。
即便做主人的说了原谅的话,罗铮还是不能轻易原谅自己。
第二日一早,叶离就亲自把赫连倾送下了山。
下山并非按着原路返回,而是选择了与之前相反的方向。
路上遇到了一个茂密树林,并且很容易就能看出这树林是人有意栽种,按道理山中树林多是随风而种自然生长,因而会显得有些杂乱且高矮不一。
但这林子整齐得仿佛修剪过一般,在苍莽的深山里显得十分突兀。
罗铮一言不发地跟在赫连倾身后,仔细地观察着身边的怪异景象。跟着叶离兜兜转转,不多时罗铮便发现这林子里的树木竟也是按照五行八卦图排布的。
叶离一路上都在与赫连倾交谈,仿佛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多数时候都是叶离一人在说,赫连倾只是偶尔淡淡地应上一句。
直到出了树林,两座孤坟映入眼帘。罗铮不禁皱了皱眉,那坟前的立着的墓碑一块有字一块无字,不知葬着什么人。
那两座坟就立在树林边缘,按着两仪四方每七七四十九天就换一个方位。今日正巧换到了出山的方向,叶离心里低叹,有些愣怔地看向赫连倾。
赫连倾多次造访独风崖,也曾见过这两块碑。
若非莫无悲身死,再无人知道烟眉仙子下落,赫连倾也不会花费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只为寻人。
他顿了顿,转向一直看着自己的人,略带迷惑地问道:之前你说那无字碑后,葬着谁?
是师父的故人,一个无家可归的朋友。叶离回视着赫连倾的明亮眸子,淡笑着回答。
赫连倾听后收回视线,也挑起唇角笑了笑。
无家可归
之后再无言语,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叶离却一直微笑着,他安静地走在赫连倾身边,每走一步,心中的惶恐和不舍就加深一分。
因为
今日别后,若再相见,恐怕连这样的平和都求不得了。
第19章请求
赫连倾和罗铮下山后没在城中逗留,回客栈取了马匹包袱就踏上了去灵州的路。
同样有另外一个人也正在去往灵州的路上,这个人就是他的管家洛之章。
只不过洛之章暂时遇到了些麻烦。
他回锦城是为了祭母,五月十三是他母亲的忌日,自从十年前逃离锦城,洛之章就再没回来过。
那日在春柳城将赫连倾派来的暗卫甩脱之后,他本以为会自由几日,却没想到刚出夏府墓地就见到了正倚着一棵杨柳等他的魏武。
之后这吃一堑长一智的暗卫就没再隐回暗处,而是大喇喇地跟在洛之章身边,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洛之章又试了几次,再没能逃开这阴损暗卫的视线,最后只能认命。
姑且把这叫做我不仁你不义罢。
几日来,无论吃饭睡觉,甚至是沐浴如厕之类的隐私之事,那暗卫都毫不松懈地看着自己。洛之章十分头痛却毫无办法,每及至此,他都会觉得自己那五坛不知春白白给赫连倾喝了去,竟找了这么一个无赖的暗卫跟着自己。
可魏武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便,对那个曾经总是嘴角含笑,如今却时常扶额叹息的人说了句:管家是自作孽,在下不过是听令行事。
意思是若非你几次三番妄图逃开,我也不愿整日黏在你身边。
洛之章抬手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下巴,略带几分无奈地看着堵在门口的人。
庄主让你跟着我,又不是让你软禁我。
管家该回山庄了。
早就过了十日之期,要说回,的确早该回了。可就算事毕之后一刻不停地往回赶,也是绝对不可能在期限内回到江南的。
十日之期已过,左右都没法跟庄主交代况且现下庄主又不在山庄内。
没法交代也是管家自己的事,魏武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语气却是十分认真,在下奉命把管家带回去。
简直油盐不进!
半个多时辰的时间,洛之章费尽唇舌也没能说动魏武,只把他自己说得口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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