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半耷拉下来，唇边带着两条细纹，不笑的时候显得人有些阴沉。

美貌度直线下降，别说其他人，就连阮岩对着镜子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他现在看起来就跟路人甲差不多，混在人堆里都不起眼的那种，加上身材上用宽敞的衣服做了掩饰，看起来比平时还胖一点。

阮岩在穿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没放下锻炼，手臂和腿的肌肉都很匀称，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然而他稍稍放宽了衣服的尺寸后，两条匀称修长的腿，在一片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倒的MB当中，竟然还显得有些粗

阮岩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些MB悄摸摸扫过来的比较的眼神，仿佛听见了他们的心声全靠同行衬托！

这家会所有不少顾客是gay，MB们则充当服务生，在送酒送餐的过程中如果和哪位顾客看对眼，可以选择跟他离开，会所内不提供和谐的房间。

明面上还是很正经的一个喝酒唱K的地方。

这里室内光线很暗，灯光是暗粉色的，只有吧台亮着黄色的灯光比较清晰，其余地方连人影都看得十分模糊。吊顶上圆形的多面体缓缓转动，折射出不同颜色的细碎光线，一个个光斑落在场中人的身上，透出混乱和暧昧的气息。

阮岩并不急着完成作业，他打算先观察一下这些服务生们。

他们普遍穿得并不暴露，最多是深V领配黑耳钉，有的是一串银色耳钉，发型时髦，一看就不是洗剪吹量产的，而是花了心思打理的。

有的人还化了妆，用黑色的眼线笔把眼睑部分加深，在眼尾的地方微微挑起，显得眼睛细长，眯起来时有一种媚意。

除了灯光之外，大厅里的音乐也是有点颓废的荒诞摇滚乐，唱歌的女生嗓音嘶哑，充满慵懒色丶气的感觉，仔细一听骨头都要酥了。

空气里满是酒精与香水的味道。

阮岩呼吸了几口气，就觉得喉咙齁得慌，不敢再做深呼吸，只是认真继续观察。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一名个头稍小的少年身上。

那人年纪看起来和阮岩差不多，因为是娃娃脸，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一点，笑起来有个酒窝，甜甜的，看上去很清纯。

阮岩眼睛一亮，李导要求的那种又清纯又风尘的矛盾感，不知道能不能从对方身上找到灵感。

阮岩持续观察着少年，慢慢的，确实从那少年的身上发现了一点违和的地方。

他笑起来可以带着点羞涩，但是在面对那些揩油的顾客时，他虽然也表现出惊讶的样子来，却并不是真的感到惊讶和害怕，眼底一片平静，好像这种事情他早已习以为常。

他甚至还会嗔笑着和对方说：讨厌，你都把我的酒碰洒了！

阮岩无端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顾客似乎对少年的反应很满意，搂着他亲了好几下，还往他的手心里塞了小费和一张名片，眼神暧昧，一脸你懂得的表情。

少年点点头，把他的名片放进衬衣口袋里，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微笑着和顾客说了几句话，大概是先回去换衣服，让顾客到外面等自己之类的，之后离开了卡座。

路过阮岩的时候，少年脸上的微笑已经收起来了，还瞪了阮岩一眼：你看够了没？

原来他一直都能感觉到阮岩的视线。

阮岩摇着头，一副好学生般的表情，诚恳地问：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你刚才是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的，这里灯光这么暗，我们隔着大半个大厅呢！

少年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他，最后实在招架不住他那双富有求知欲的眼睛，明明看起来很普通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时，却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就是，很自然就知道了，你经常在这种地方工作的话，也会像我一样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哪里有客人需要服务，哪些人小声谈论我，要是反应不快的话，我的生意都被抢光了！

阮岩若有所悟。

看来哪一行竞争都激烈，这大概就是李导要求的世故了吧？

他忙对那少年说：非常感谢，你的经验对我来说很宝贵，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阮岩给他递了个红包过去。

在会所里后辈孝敬前辈的事情也不少见，虽然阮岩说话总透着一种古怪，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少年还是百无聊赖地接了过去。

结果红包一到手，他掂了掂，发现有点不对劲。

打开一看，里面足有十几张软妹币。

少年张了张嘴，抬头看向阮岩，仿佛在看一个傻瓜。

少年忽然觉得这钱收得有些烫手，他心虚地瞥了瞥阮岩：你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吗？

啊？阮岩先是一愣，然后高兴地拿出小本本，有啊，我还有很多关于MB这个职业不太明白的地方想要问的，以前没经历过，现在突然要入行，我总担心会不会犯什么忌讳。

哪有那么多忌讳，就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大多数选这行的人还不是因为来钱快，赚得差不多了就上岸。少年耸了耸肩，因为阮岩的红包给的多，他倒不急着去见刚才你情我愿的顾客了，以过来人的口吻对他说，我的忠告嘛，就是不要和客户谈感情。

嗯嗯，还有呢？

阮岩埋头奋笔疾书。

还有少年皱着眉想了半天，目光落在阮岩的身上，用挑剔的眼光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你太高了，身材上很吃亏，而且你气质太硬，眼睛别那么精神，把眼神收一点。还有，你最好再去减减肥。

阮岩：？？？

少年：做MB的大部分都是受，那些顾客、金主也不全是gay，很多人是双性恋，还是偏向纤细苗条那款的。我为了维持身材，平时就吃蔬菜水果和鸡胸肉，碳水化合物碰都不会碰。

见阮岩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少年又忍不住安慰他：不过也有少数客人会喜欢你这款的，你也别太难过。

打扰了，我现在去跟李导毁约还来得及吗？

那当然是来不及的。阮岩既然已经接下了这个角色，他也逐渐代入了凌绅的心境，这时候说要放弃太可惜。何况这个身高，也要看和谁比，闻蔚比他还高半个头呢！

少年：你要是打扮得性感一点，说不定就比较受欢迎了。

阮岩了然，他的小本本上已经记了不少东西，可以说是收获颇丰，他对少年笑了笑道：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我等下就换个衣服试试看。

他笑起来的时候，不像声音那样做了刻意的掩饰，还是带着几分自己平时的感觉的，少年怔怔地看了他两秒，小声念叨：我怎么觉得你长得和我爱豆有点像

是吗，哈哈哈。阮岩连忙又绷起表情，朝少年挥挥手，跑向他提前订好的包间，进去之后就对坐在里面无聊玩手机的艾米说，快快，再给我补个妆，还要换衣服。

艾米听了他的要求后，从带来的行李箱里翻出一件黑色的T恤，T恤袖子被割成一道道的，领口有些宽，腰身收紧，衣边是不规则的形状。

裤子也换成了黑色的皮裤，腰间松松系着一条银色腰带，再把头发弄得乱一点，眼圈涂黑一点点，整个人的感觉又浑然不同。

艾米对着他直发花痴：太性感了！就是可惜阮阮你不能使用真面孔，不然你就是全场最受欢迎的崽！

阮岩没有被她的话鼓励到，反而哀伤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多了，我是全场最胖的崽。

职业人士还劝他减肥呢。

艾米：？

阮岩忧心忡忡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太自信地拉开包间的门，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