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黎野:
陈黎野无言了。要不是脑袋上还放着条热毛巾,他一定会再转过身去背对谢未弦。
他偏头看了看窗外。
雨又下大了。
陈黎野眯了眯眼,似有所思。
谢未弦端起杯子走了,应该是想去给他再往里兑点凉水。
可就在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陈黎野忽然哑声道了一句:你就甘心这么下去吗。
谢未弦停住了。
他感觉到陈黎野在看他,那目光如同锋芒刺背。
谢未弦停顿片刻后,头也不回地道了句:我从来没有甘心过。
可是没办法。他说,真的没办法。
说完这话,他就走了。
陈黎野紧抿着嘴,摸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毛巾。
过了片刻之后,谢未弦就端着水回来了。他把水放到床头之后,还把一枚戒指也放到了床头。
陈黎野偏头看了一眼。
那正是他昨天晚上摘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戴到手上的戒指。
戴上。谢未弦说,你别想撇下我。
陈黎野这次连热毛巾也不想管了,干脆直接扶着脑门上的毛巾侧过了身,背对了谢未弦,无声地表达了拒绝。
谢未弦皱了皱眉:你听话。
我不要。陈黎野闷声道,我自己进去。
你开什么玩笑?谢未弦快被他气笑了,你知不知道越往后走越危险?走的越深坠的层数就越深,就像传说里坠的越深就越痛苦一样,你越往后走危险系数也就越高,你撇下我?你疯了?
十八层地狱的层指的不是空间的上下区别,而是受罪时间和刑法的不同。陈黎野说,根本没有越往下层走就越痛苦的说法,也不可能越走越危险,你别想蒙我。
谢未弦:
他被陈黎野拆穿了谎言,嘴角抽了一抽,停顿了好久后,再也找不出合适的借口了,只好干巴巴地狡辩:那那你也不能把我撇下。
可你每次都把我撇走自己过桥。陈黎野带着浓重的鼻音哑声道,我要是早知道过桥会那样,死都不会带你进去。
谢未弦:
陈黎野接着说:倒不如我自己进去,你在家里等我。
你
我自己能过。陈黎野说,没有你我也能过。
谢未弦一时无言。
他在陈黎野床边站了很久,没有动。
陈黎野背对着他,他不知道谢未弦是什么表情,但他早已打定了主意坚定了内心,无论谢未弦说什么,他都绝不会再把这戒指戴上。
说什么他也不能让他再过桥。
陈黎野抓着热毛巾的手紧了紧。
谢未弦没有说话,他双手紧握成拳,满心不甘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两个人就这样相互对着僵持了很久,很久之后,谢未弦才说了一句:我不想再像两千年前一样。
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听不见,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你连笑都不会笑了。他说,你能保证不会这样吗。
我
你不能。谢未弦说,我不相信你了。你当年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叫我放心。我放心了,最后呢。最后你给我一具尸骨。
陈黎野没说话,抿了抿嘴,紧紧抓着毛巾的那只手抓的更紧了些。
算我求你了。谢未弦说,我过桥不会死,还能回来。但你在地狱里死了,就真的回不来了。
别撇下我,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陈黎野紧抓着毛巾的手终于一哆嗦,松开了。
就在此时,厨房里电饭锅熬好了粥,提示音刺破雨声,传了过来。
在这阵提示音催命似的催促下,谢未弦转身离开了。等他离开了房间,陈黎野才把毛巾从额头上拿了下来,动了动身子,坐起来了。
他咳嗽了两声,转过头看向床头柜,他的戒指正安安静静地摆在那儿。
谢未弦刚刚的话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十分刺耳。
我不相信你了。
我放心了,最后呢。最后你给我一具尸骨。
算我求你了。
陈黎野叹了一声,难得的深皱起眉,把床头柜上的戒指拿了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戴回了手上。
谢未弦把粥端到屋子里来的时候,就见到陈黎野面无表情地坐着,一手扶着脑门上的热毛巾,一手点着手机。
他扶着毛巾的那只手手上戴着戒指。
谢未弦难得的笑了一声。
他把粥端了进去。陈黎野听见他走进来的声音,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去点手机,头也不抬地说道:话说在前头,再进去的话你要跟我一起过桥。
好。谢未弦也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又说,把粥趁热喝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粥放到了陈黎野床头。那粥冒着热气,粥里混着肉沫,好像还放了点胡椒调味。
放了点鸡肉。谢未弦说,把粥喝了睡一觉,还有这杯水。
陈黎野抽了抽嘴角,把毛巾放到一边去,又把那碗粥捧了过来,乖乖地喝了一口。
他们家的电饭锅还算智能,这粥毫不烫手,喝到嘴里当然也不烫嘴,他很快就把粥喝完了,又乖乖听话的喝了热水后,就又躺了下去。
谢未弦在旁边盯着他干完这些,确定他老老实实地躺了下去之后,就换了一条毛巾,放到了陈黎野脑门上去。
怕影响他睡觉,谢未弦就走了出去,坐在客厅里看着外面。
外面还在下雨。
陈黎野这一觉睡了很久,直到下午两点钟还没醒。
下午两点整,陈黎野家的门被敲响了。
谢未弦沉默了一会儿,走到门口那儿去看了一眼。透过门上的猫眼,他看到了门外站着一个姚成洛不过他更习惯于叫此人顾黎明就对了。
姚成洛样子有点奇怪。他站在门口哈欠连天,黑眼圈十分浓重,满脸都写着无精打采,时不时地挠挠头发,憔悴得像老了十岁。
谢未弦虽然心里奇怪,但他是从来不会把姚成洛当外人看的,拉开了门。
姚成洛一看到开门的是谢未弦,脸色就突然一青:
谢未弦看出了他突变的脸色:?干嘛?
啊,没有。姚成洛干笑两声,有点干巴巴地说,那个那个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