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客铃前,不知有几次。有客铃后,我数到的有三次。
居然有这么多次,童殊眨了眨眼,问:客来铃响,客铃一响,不一定必是他来吧?
温酒卿道:他来时,客铃如被锋刃刮过,发出金石之声,十分独特。今日得见你这位朋友,一身剑气凛冽。你们刚到时,我便听到了熟悉的客铃声,便知是故人来了。她说着,递过来一枚黑金小铃,接着道,也正因此,我更加确定你也来了。说起来,今日我也是第一次得见你这位朋友的真容,没想到,当真是一位剑修。从前,我怎没听你说过有剑修的朋友?
童殊一愣,心想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剑修的朋友。他接过那枚客铃,那客铃入手冰凉,质地冷硬,上有环状符篆,正面还刻了一个令字,竟是令雪楼的手笔,童殊更惊了,心想景决跟令雪楼什么关系,竟然能劳动令雪楼亲手制物,他反问道:他从前来做什么?他来,我从不知道,想必不是找我,或是来找令雪楼的?
温酒卿道:我原也以为他是主君的友人,只是主君不在后,此人仍然会来,他最后一次来,是在你要去戒妄山的前夜。你在魇门阙,他便常来;你不在魇门阙,他便不来,不是你的朋友,又是谁的朋友?再者,除了这位,我们魇门阙,哪有人敢来做客?
啊?童殊道,不能吧,他若是为我而来,为何从不与我说起,也从不见我?
温酒卿还是非常了解童殊的,她掀了掀眼皮道:从前有多少女子为你在魇门阙外徘徊,单栖霞仙子就来过多少次,你哪回留心过?
这两者不能做比吧童殊顺口接道,想到什么,又奇道:栖霞仙子也来过很多次吗?
温酒卿无奈道:她每次来,就在阙楼百丈外,凭你的神识,不该不知罢?
童殊道:魇门阙禁制数重,这世上没有比魇门阙警示更多又更安全的地方了。在楼里,我神识一般不完全打开,只对那些有攻击性的气息留有警觉,像栖霞仙子那般柔和的安全气息,我自动就忽略了,又从何得知。
妾有意,郎无情,这本是最叫女子痛恨的绝情郎。可温酒卿看童殊这般全无绮念又带三分自责苦恼的神情,忽然觉得陆殊再强大,不过也只是一个过早历尽劫难的苦命之人,陆殊一生光是活着就耗尽了心力,与那些温柔旖旎花前月下之事好似完全隔绝一般,她眼中泛起心疼之色,放柔了声宽慰道:那也不怪你,当时你诸事缠身,哪有心思管旁的事。
话至此处,温酒卿想到陆殊一次次孤勇独行的背影更觉心疼,想着还是得再劝一劝,于是又道:你也不能总对一些事情不上心,你总这么我行我素独来独往,总有孤单之时。世事难料,总有应付不及之时。你又不会照顾自己,不如找个好姑娘
打住打住。童殊连连摆手,避之不及地道,怎么忽然就说到这里,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温酒卿笑骂道:你看,每次说到这个你就这样,都重活一次,你还不晓得得多为自己想一想?
童殊最怕这般苦口婆心,举手做投降状道:知道了知道了,咱们不说这个了。转而灵机一动道,对了,既然令雪楼能允他来,想必他们之间有故?
温酒卿却摇头道:主君挂上客铃,却不与他打交道。他来,主君不闻不问;他走,主君也不送。不似故友。
童殊心想:令雪楼与景决,一个混世魔王,一个执道惩恶,一个狂,一个冷,实在不像是能相安无事相处的。可令雪楼断不会容忍旁人来探领地,更不用说景决还三番五次地到来,一定是有什么缘故,使令雪楼能与景决和平共处。否则,就算是以景决的修为,也不可能在令雪楼手下全身而退,早死过八百回了。
温酒卿大致能猜到童殊的疑惑,她接着道:想必主君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才网开一面。时隔多年,此人再来,又是与你同行而来,想来你们关系很是要好。他从前为何来看你,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啊?童殊心中乱七八糟,胡乱地应道,是是是,要好要好,我们很要好。心里想的却是:我何时与景决关系好到能让他冒着生命危险来看我的地步?而且还看了很多次?
景决这人,怎如此奇怪?!
温酒卿一见童殊这副苦恼又讶异的样子,便知道童殊一定又是对人情事故不上心了。她笑着摇头,又打量了一番童殊,见童殊没有解下行装,还时不时往后瞧那位友人的离开的位置,便猜到童殊大约别处还有事要处理,便体贴的没有说起要童殊留下的事情。待童殊回过神来后,她紧着把魇门阙要紧的事与童殊交代了,末了想起一件事,提到:有婢子曾言,二十年前在魔市见过你,你出过戒妄山?
作者有话要说:我居然又更了一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读者:你还敢说惊喜?)
看到大家留言,好几个读者是一直追到现在的,很感动。你们的留言和阅读是我莫大的动力。总之,我会努力更的。
不过,我仍然不能保证下一次什么时候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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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恶人
没有。童殊答完,便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反问道,五十年间,有人见过我?
温酒卿神色凝重道:我也觉怪异,但那婢子信誓旦旦,说就是你。
童殊道:那婢子何在?
温酒卿道:死了。死在一处客栈,死状说完沉着脸顿了一下。
童殊微微眯眼道:很恐怖?。
温酒卿摇头:不是恐怖,而是非常喜庆。她说到此处,脸色更沉,接着道:那婢子穿着红衫,样式比嫁衣简单些许,又比常服隆重,施了红妆,端坐床边,面带微笑,目光从手掌处抬起来微微侧头望向门边,像是在等情郎回来。
像是?童殊反问,尾音略上提,其实这语气比起他从前已算得上是客气温柔了,但仍是让温酒卿一噤。魇门阙婚嫁自由,阙属之人有婚庆之事,主君还会送上新人一个法器,那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宝贝,是以楼中人但凡有喜事都会提前禀报主君。温酒卿行代行主君之职,对此却不知情,便有失职之嫌。
温酒卿低下头,自责道:是我失察。我不知那男子是谁,也不知他们到何种程度。说着,她提袍就要下跪。童殊连忙扶住她,她却坚决地抱拳下拜,神色十分凝重道:还有一事要报主君,楼里被盗一打山阴纸。
山阴纸乃令雪楼所制,统共十打,陆殊离开时尚余两打。此纸外表寻常,却是一样秘术的必备法器。只要用术得当,能折纸成军,点墨成将,令雪楼和陆殊都用过。彼时魔王撒豆成兵,令人闻风丧胆。世人只知此术奇异,却不知用法,是以山阴纸虽惜金贵,却鲜有人知;更不用说山阴纸收在魇门阙,无人有胆来盗。可如今山阴竟被盗了,是谁?从何得知?何以下手?做何用途?
前所未有!后果严重!
童殊敛了神色,凝眸不语。他素日爱笑,严肃起来大多也是有笑意的,此时面无表情,便叫人生起凛然骇意。他素知温酒卿办事得力,是以此事更加说明背后之人手段可怕。他沉思片刻后,放低了声道:魇门阙禁制极严,从前从未丢过东西,山阴纸如何丢的?与那小婢有关系?
温酒卿深躬道:那小婢死状乃手持山阴纸之手法,身上也寻到有些许山阴纸屑。此人乃魇门阙物库辅管,从未有失,不想却监守自盗。
物库自有老人看守,为何用小婢?问话落音,童殊便想明白了。五十年,原来的人要么老了,要么不在了。五十半百,于大多数人而言已是大半辈子。说到底,还是怪他魔王离场,诸邪并起在其位谋其职,他提前离场,就该预料到一系列的后果。童殊沉沉道:怨我,没有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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