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把他往这儿抬。
这棵树不错,比较粗。
就它了。
来,一,二,三
窗外传来纷杂的人声,听起来很是热闹。
热闹之中,混杂着撞击声,和一个太监的叫声。
周逊:
这个叫声像是小李子的声音。
小李子为何在窗外惨叫?
昨夜的一句话,突兀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酷刑,必须酷刑!皇帝忿忿道,小李子,你死了!
难道
周逊快步走向窗边,推开窗户。
他虽然冷淡、厌恶小李子,却并不愿意见得他在自己的眼前血溅五步、横尸旷野。
这并非是什么宽容又或者圣母之心而是他在那场科举之前,多年以来,曾从四书五经中浸染的、曾引以为自己人生准则的
士大夫的自持。
尽管他已经被磋磨了这么多年。
而且小李子除了对他出言讥讽,也没有做别的什么事情。至少他罪不至死,也不至于当以酷刑对待
周逊打开窗户一看,一愣。
一,二,三
嗷
他看见几个小太监,正一同抬着小李子。有人抬肩膀、有人抬手、有人抬腿,正分开他的双腿把他往树上撞。
周逊:???
这是什么?
皇帝说:这是阿鲁巴。
周逊转过头,皇帝穿着龙袍,背着手立在他的身边。
周逊:
皇帝见他看了过来,得意地扬着眉毛笑了笑,接着突兀地打了个喷嚏。
周采一大早的便到了宫门外。
昨晚,他在五王爷的护送下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回到家。临到府前时,他远远地便瞧见一个身着深绛色官服的人正领了人往外走。那人眉目俊秀却冷厉,周采一瞧见他就暗地里恨得咬了咬牙。
那人正是绛卫副指挥使陆显道陆大人,仗着他那身为公主的祖母,素来和周采不合。五王爷看见他便吼道:陆显道,皇上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已经下令撤走周府这边的人,且派人快马传书。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陆某身为绛卫副指挥使,只是尽责罢了。陆显道不卑不亢道,既然二位来了,陆某这就撤走了。
说着,他领着一众绛色衣衫的侍卫由周府鱼贯而出。在途经周采时,陆显道说到:皇上对周大人的偏爱,实在是让陆某叹服。
周采被他凉凉的眼神一瞥,就知道这只鹰隼这回又没能把自己这个巧言令色者拉下马,且心中极为不悦。他略略地挑起嘴角,对他疾言厉色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陆显道没再看他哪怕一眼,越过他走了。走在他侧边的小绛卫则清脆地笑了一声道:陆大人,您别生气啦,想要做成周大人这样也不是谁都能做得来的。咱们今晚放班儿后去东华门门口瞧瞧新奇,听说那儿的地砖被周大人拿膝盖磨了一个时辰,如今亮锃锃的,可干净了。
你!
五王爷怒极要与他们辩论。周采膝盖疼得不行,努力压下面上的怨毒之色,小声道:算了。
阿采。五王爷痛心疾首道,你就是性儿太好了才被他们如此作践!
他真心实意地替周采抱着不平,倒是把他正遭受着折磨的男宠忘到了一边。
周采进了周府。见他回来,众人大喜,周母更是抛弃了自己高门主母素来装模作样出的礼仪,抱着他满口心肝儿地哭个不停。
整个周府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周小妹更是洋洋得意道:我早说了,皇上最疼我哥哥,不可能任人欺负咱们家的!
大哥,周小弟也是满目崇拜,你真了不起!
一家人其乐融融,言笑晏晏,却全然把那犯事儿的贱种忘到了一边。到后来,唯有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庶女无意间提了一句:周逊他
呸!提那贱种做什么!他要是死了,才好呢!周小妹怒道,都是他把咱们家害到这个境地!
那庶女原本对周逊也并不关心,只是好奇,闻言也缩缩脖子陪笑道:只是想知道,他是要被处斩了吧?
周采摇摇头。
或许没那么容易,他眉目间犹有一分哀切,心里却尽是快意,皇上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了周家,可他却他如今,大约是生不如死吧。
别提那扫兴的了。周母轻描淡写地替他理了理衣襟,她想了想,又道,你明日记得进宫向皇上谢恩。多谢皇上饶过我们周家。
即使母亲不说,我也是要去的。周采垂着眸道,皇上这次实在是对我太好,我只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淡淡地叹了口气。
有皇上护着,谁也不能拿我们周家怎么样。周小妹倒是高高兴兴地抱着自己的兄长,多亏了皇上喜欢哥哥。哥哥,你记得叫皇上好好地弄死那人,咱们担惊受怕了好几天,总要出出气!
周采摸了摸她的脑袋:净胡说。
他的嘴角,却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今早,周采照例是先去了东华门。东华门巍峨的建筑还在远处,他看着那片亮锃锃的地砖,原本尚未伤愈的膝盖又开始疼。
是周大人啊。守门的侍卫瞧见他来了,点头哈腰地替他开宫门。周采素来能自由出入禁内,已经不是稀奇之事,昨日在宫门口下跪,也不过是为了表演以求情。然而走在路上,他总觉得路过的宫人们瞧他的神情有些怪怪的。
想必是自己昨日下跪之事,已经传遍了全宫,害他成为笑柄了!
周采表面还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心里却已经恨毒了周逊、恨毒了那陆显道。他咬着牙关到了养心殿门外,原本和他相熟的小邓子却怔了怔,结结巴巴道:周、周大人,您来了
不必通传了。周采对他柔柔一笑,我直接进去便是。
这也是惯例了。以周采对皇帝的了解,他大约是方才晨起,且昨日见了血,估计是心情最不好的时候。他这时进去柔和安慰,正合了皇帝的心意。
小邓子的神情却让他隐隐地觉得不对劲,他结结巴巴,眼神闪躲道:这,周大人,恐怕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
周采莫名地便有些心慌。接着,他听见小邓子道:皇上昨夜这,养心殿里还有别人在呢
养心殿里还有别人在?!
要知道,自从他与皇上熟识后皇上视后宫中人如敝履,宁愿与他聊天,也从不召幸他人!
周采勉强压下心里的恐慌,试探道:不知是宫里哪位娘娘皇上昨晚,竟不生气?
按理说,皇上暴虐,应当拷打了周逊一晚上,又怎么会有精神临幸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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