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迟抬眼。
眼前的青年定定看着自己,褐色眼瞳干净明亮,就像是刚睡醒看到的明媚春阳。
谭迟记得自己刚入行的那个春天,也曾看过这样的阳光。
那天,自己第一次和华姐见面,第一次确定自己要做一名编剧,第一次写自己的故事。
那时,华姐跟自己说了什么呢?
对了,她说——
“我刚入行的时候,华姐告诉我,编剧是编织故事和梦想的人,”谭迟轻轻抽回手,“编剧的笔可以带着观众进入另一个世界,带着观众体验不一样的人生。今天,我入行五年,可是,我却不知道我的笔写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唐甘兰的眉毛蹙紧了,就像是一团被压皱的奶皮,看得谭迟有些难受,只能移开目光,看着掌心里的纹路。
“熬尽心力写出的大纲,被批得一文不值;字斟句酌的台词,被改得面目全非;而那些狗血弱智毫无逻辑的情节总结,还有那些所谓的大数据排位,却更受欢迎……”
谭迟捏住空无一物的手掌,慢慢闭上了眼:“编剧……到底算……什么……”
牛奶的气息猝然接近,谭迟只觉身体一紧,被人狠狠抱在了怀中。
额头的触感是羊绒大衣,不用睁眼,谭迟也知道那是纯白色的,就像是初雪的颜色。
唐甘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闷闷带着鼻音:“谭迟,你是很好的编剧!”
“是吗?”
“是!”
“……”
谭迟双臂环过唐甘兰的腰身,轻轻捏住他的衣服,只觉鼻腔里涌出酸意,不禁又向唐甘兰怀里钻了钻,整张脸贴在了唐甘兰的羊绒衫上。
薄薄的羊绒衫下,是他的心脏。心跳一下接一下,越来越快,越来越响,连带着唐甘兰的呼吸都有些乱了。
突然,头顶的呼吸一停,顿了两秒,又长长呼出,心跳又渐渐恢复了正常节奏。
然后,谭迟感觉到,温热的手掌覆在了自己的头顶,顺着发丝轻轻抚摸。
“摸毛摸毛,不吓不吓,摸毛摸毛,不吓不吓——”
谭迟在唐甘兰怀里睁开了眼,轻轻眨了一下眼皮。
“你在干什么?”
“祛除妖魔邪祟的咒语啊,你告诉我的。”
“……”
“怎么,难道这个咒语不灵?”
“不,很灵。”
谭迟脑门在羊绒大衣上蹭了蹭,感觉眼皮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假睫毛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