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这个情儿,怕是就只能顶着这张烂脸,一直呆在镜子里了。
你想要什么?谢臻直接开口,打断了女尸的话。
我想要什么女尸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就溢出了发黑的眼泪,她却并不去擦掉,而是看着谢臻怀里的叶鸽说道:我不忍心看着你那小情儿像我一样,被你们谢家活活折磨死。
我想要他的命,送他早日解脱算了。
你做梦。谢臻将叶鸽单手护在怀中,另一只手已然挑起半虺杆,强行催动着杆头散出断续的白烟。
女尸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但很快就稳住了身子,理了理面容说道:三爷且别急,这不过是我原本的打算。
我原是想着,你们谢家都是没有心的人,不过今日看来似乎也并不全是,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不必再扯这些,谢臻已然没了半点耐心跟女尸耗下去,他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这铜镜对他的制约,更担心叶鸽现在的情况:直说便是,你现在究竟想要什么。
我要你帮我找到究竟是谁害了我,又是谁将我封在这镜子里,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好,我答应你,谢臻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他看着女尸问道:你叫什么,是谢家的什么人?
女尸口中喃喃着,不断重复着谢臻的这两个问题,末了却又癫癫地笑了一下:我不告诉你,三爷且自己去查吧,反正查不出我也没那么在意我还是更愿意让你那小情儿留下。
三日,谢臻根本不去理会女尸的难为,漠然说道:三日内我帮你找到结果,其中恩怨你自己去结清,我概不插手,但自此你绝不许再纠缠于叶鸽。
好,我早就听闻三爷是个果决的人,要比谢家那些庸蠹要好得多,今日看来倒真有几分意思。女尸不再癫笑,言语间带上了几分认真:我便信你一回,三爷请便吧。
说完,便身形一闪,又隐于了火光旁的黑暗中。
叶鸽骤然惊醒,发现自己竟还在卧房的拔步床上,外面的烛火透过崭新的红帘留下暖暖的光,而谢臻,此刻就在他的身边紧紧地抱着他。
这是从铜镜中出来了?
叶鸽稍一愣神,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快速抬手摸上自己的脸。
放心吧,鸽儿还跟以前一样好看。谢臻的吻很快就落到了叶鸽的手背上,他随着叶鸽的手上的动作,吻遍了他整个脸颊。
手下的触感一如既往地平滑,没有肿胀,没有裂痕,没有浓血。
他那副腐烂的样子只是存在于镜中,出了镜子他依旧是过去的模样,叶鸽终于松了口气,疲惫地靠近谢臻的怀中。
鸽儿累了吧?谢臻伸手往两人身上拉拉被子,拥着叶鸽重新倒回到柔软地锦褥中:现在天还没亮,累了就再睡会吧,那女尸应当暂时不会再来扰你了。
被谢臻温暖地怀抱包裹着,叶鸽的眼皮几乎顷刻就开始打架,但他还是撑着,在谢臻的手上写道:我,我想问先生一件事。
谢臻蹭过叶鸽的耳鬓,落下一吻:什么事?鸽儿你问就是了。
先生,叶鸽的指尖有所停顿,眼皮也越来越沉,但他还是继续写道:先生喜欢我什么呢?
自从听了那女尸的话后,叶鸽不免记上了心头,谢臻究竟是喜欢他什么呢?他的嗓子已经毁了,所以谢臻应当不止喜欢听他唱戏。而刚刚铜镜中的经历,也证明了谢臻并不在意他的面容,可叶鸽在混乱的思绪中挣扎着,他也想不通,先生究竟是喜欢自己什么地方。
喜欢什么?这个问题在谢臻唇间稍稍萦绕,他刚要回答时,却发现叶鸽已然撑不住睡了过去,喜欢你是我的小鸽儿呀。
他低头吻上叶鸽闭合的双眼,回忆过那年戏台上的初见
末代的清廷,太多双眼睛里只有麻木与萎靡,京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城东巷子里尽是那干皮肉行当的戏子。
这些人人事事,谢臻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甚至连他自己都快要沉入那再也爬不出的麻木中。
直到那次回乡,被有心人引入了福月班的畅香阁子里,他自然知道对方的龌龊心思,原本打算略坐坐便寻个由头走了,可没想到那锣儿鼓儿一通响,待到红帘掀起时,他却望见了一双精亮的眼眸。
那纯粹干净的目光,像一湾水,潺潺地直流入了谢臻的心头,没有半分萎靡空洞,只有他无法抵挡地熠熠神采。
缘起本就是世上最不可言的巧合,至于后面的情深便更是在那往来的书信间,悄无声息地一点点生出,至今未止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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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镜中女尸(十一)
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冬末时节,并不见什么旁的雀鸟,唯有麻雀养的最是浑圆,隔着窗户仍能听到它们的啾鸣。
叶鸽花了好半天功夫,才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他先是有些后怕,但紧接着就懊恼起来,自己竟是没听到先生的回答就睡着了。
这会谢臻并不在床上,叶鸽隐隐能听到外间传来他说话的声音,猜想怕是跟女尸的事有关,于是便随手取过一旁衣架上的兔毛小袄,匆匆地就赶了过去。
鸽儿醒了,过来吧。谢臻正坐在小榻上喝着茶,听到里间的动静,便向叶鸽伸出手来。
叶鸽上前几步搭着谢臻的手,蹭到他的身边坐下,这时候才发现下头正站着之前暖阁外见过的那位大管事谢丰。
叶少爷,早。谢丰见叶鸽出来,面上没有任何异色,只是笑着冲他问好。
叶鸽也点点头算是回应,接着手上便被谢臻放了只茶盏,听他温言叮嘱道:早上还没吃饭,先略喝些清清口,喝多了仔细伤胃。
叶鸽仰头冲谢臻乖乖地笑笑,然后就靠在他身上,一抿一抿喝起热茶来。
谢臻摸摸小鸽儿的头,转而继续与谢丰交谈起来:我记得你跟着大哥也有好些年了吧?
谢丰闻言,立刻点点头,恭敬地答道:回三爷的话,我是前清光绪三十二年开始跟着大爷做事的,算来也有七八年了。
谢臻听后点点头,虽是和谢丰说着话,却还垂眸瞧着叶鸽喝茶的样子,见他喝的略多了些,就随手开了茶盏放回到桌面上,这时才继续说道:是年份不少了,我今日前来,是想问你一件事,你且仔细想想。
谢丰立刻点点头:三爷您说,我知道的肯定都说。
不说远了,就咱们搬回谢家宅子这几年,家中可有什么女眷失了性命?谢臻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像是在说一件极寻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