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鸽靠在墙边,嗅着那熟悉的微苦的气息,他闭上眼睛,耳边是谢臻有远及近的脚步声。他刚想伸出有些脱力的双手,想谢臻讨要一个拥抱。
可手臂还未等伸开,就已经被谢臻圈入了怀中。
先生终于来了叶鸽的嗓子还有些难受,只是发出几不可闻的气音,谢臻低头珍重的吻上他的额头,亦是低语:这次是我来晚了,等咱们出去了,任鸽儿来罚。
谁知叶鸽听后,却噙起一丝笑意,蹭着谢臻的肩膀摇摇头:我才不罚先生呢,是先生该奖我才是。
说完,他微微转头,示意谢臻去看那两个还缩在墙角的男学生。虽说如今叶鸽精力消耗极大,但谢臻仍能看到他眼眸中,星星点点的光亮。
仿佛一只小鸽儿,正眨着他黑豆似的小眼睛,得意地挥挥自己快秃了毛的翅膀,在他面前求夸奖。
谢臻既是心疼,又是好笑,但还是遂了他的意思,点点叶鸽的鼻尖,夸赞道:是,鸽儿这次可长本事了,等回去了,先生奖你一块奶糕子。
叶鸽听后,忍不住又将脑袋抵回到谢臻怀里,暗暗地笑了起来。
高,高人,您看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说话?怯怯的声音从谢臻的身后传来,叶鸽这会才发觉,原来还有三个学生跟着谢臻一块来的。
缩在墙边的那两个男学生,听到了同伴的动静,总算是敢哆嗦着起来了,五个人很快就聚成了一堆,眼巴巴地望着谢臻他们。
谢臻对这几个无事作死的学生,也实在生不出什么好脾气,但他却想让叶鸽养养精神,于是便干脆转身向一间教室走去。
五个学生面面相觑,他们是想跟却不敢跟,直到听到谢臻那句淡漠的:你们几个,过来吧。才七手八脚地跑了过去。
这间教室还算是宽敞,谢臻单手将几张课桌拼到了一起,而后才将叶鸽放了上去。可这会子,叶鸽手上也恢复了几分力气,仍抱着谢臻的脖子不肯放,谢臻只好与他坐在了一处。
几个学生没胆子挤过去,只好拎着椅子,尽量近地围坐在两人的周围。经过了刚刚焦尸的堵截,现在他们就像是惊弓之鸟,任何一丁点动静,都能吓得肝颤。
说说吧,等到那五个学生也坐了下来,谢臻挑起半虺杆吸了一口,开始问道:一共来了几个?
叶鸽也看向他们,原本孟晓燕说只告诉了本班的两人,却没想到如今竟冒出这么多个学生。
就,就六个人刚刚装着胆子提醒谢臻换地方的那个学生,鼻梁上挂着副眼镜,看起来像是个干部,话也格外多些,不等谢臻再开口,就自个全说出来:我们当初一块来的就六个,是刘航先大着胆子去抢那鬼的灯,然后我们就全都被卷进来了。
提起这个,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个男生,忍不住哭起来。
叶鸽借着月光看过去,发现他的模样与死去的刘航有七八分相似,想来就是刘航的弟弟刘帆了。
按理,这时候也不该硬揭别人的伤疤,但眼下这情况,谢臻舍了平日的温和体恤,直接问道:刘航是怎么出的事,你们当时有人看到吗?
刘帆听到兄长的名字,哭得更厉害了,戴眼镜的男生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说道:我们都看到了。
那时候,我们刚被卷过来没多久,大家都以为还在平时的学校里,就嚷嚷着要出去转转。
谁知道,刚走没多久,我们就男生的声音抖了下,像是还很害怕:就遇到了那些烧焦的人。刘航当时走在最前头,一个没注意,就被那人抓住了。
我们一开始还想过去救他,谁知转眼那人就把他的脖子咬断了!然后,就引来了更多的烧焦的人,我们实在是被吓到了,只知道逃跑,后来也不知怎的,跑着跑着就跑散了。
这时,有一个学生压着声音,出声问道:高人,刚刚您是不是把那些焦尸全都烧死了?那咱们是不是就能离开这里?
叶鸽也很想知道,但他却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随即拉拉谢臻的衣袖,低声问道:焦尸,还会再出现吗?
谢臻低头看看他,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可能会,如今情况尚未明晰,还需要再等等才能知道。
至于离开--谢臻抬眸,扫过那五个灰头土脸的学生,淡淡地说道:此处与现实相关之处,全然系在那只提灯上,要是想离开,就找到那盏提灯。
那,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几个学生虽然还是害怕,但更想快点离开这鬼地方,不禁纷纷议论起来:就在这楼里找吗?还要找那个提灯的鬼才行?
没想到谢臻却摇摇头,垂眸看看怀中的叶鸽,轻声问:好些了吗,要不要再歇会?
叶鸽虽然还是有疲惫的感觉,但他知道这会绝不是修养的好时候,于是便干脆撑着谢臻的胳膊,站到了地上:我没事了,现在就去找灯吧。
谢臻又仔细地看看他,转手用半虺杆在叶鸽的眉心轻轻一敲,那缕缕烟雾便好似浸润到了他的身体中,滋养着每一条经络。
叶鸽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对着谢臻歪头笑笑,随即便被谢臻拉住了手,引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来,看看这里。
楼道中的玻璃窗,因为虺龙的震怒,已经全部碎掉了,只留下零星几块玻璃茬,还挂在黑色的窗框上。
叶鸽透过这破碎的窗户,与谢臻一块向外望去,几个学生也紧紧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鸽儿知道我在看什么吗?谢臻握握叶鸽的手,目光放向远处。
先生是在看叶鸽心中一动,立刻就明白了谢臻的用意,是那几间茅屋?先生觉得灯会在那里?
那,那我们是不是要下楼啊,这时,听到两人对话的学生们,开始害怕起来:那里万一还有鬼呢,还有那棵树!树上吊死的人,要是也下来了--
若是不想去,也可留在这楼中,谢臻与叶鸽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转身,直接向楼梯口的方向走去:想去的,便跟上吧。
刚刚抱怨的那个学生立刻闭了嘴,老老实实地跟着走下楼去。
原本在楼上时离得还远些,没怎么注意到空地上的大榕树,几个学生原本还想绕开走,可谢臻与叶鸽却径直走到了树下。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棵榕树上竟空荡荡的,既没有枝叶,也没有挂人,只是走近时,叶鸽明显地闻到了一股焚烧之后的味道。
剩余的两座教学楼,二十多年前的茅屋,被烧过的树与人。
几个不同时间点似乎尽然混杂起来,叶鸽在心中暗暗地猜想着,那茅屋之中
又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谢臻并没有直接走进茅屋之中,只是带着叶鸽,先走到了一扇窗边,侧身向里看去。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叶鸽还是不禁握紧了谢臻的手。
只见那用作教室的茅草房中,摆放着一排排旧式的老四角矮桌,而矮桌前,此刻竟整整齐齐地坐满了学生。
他们身上穿的,都是最为简朴的粗布麻衣,手上端握着看不清内容的书卷,兴许正赶上晨读时候,所有的学生都背对着他们埋头苦读。
高人,他,他们是人是鬼啊?后头跟来的男学生,看着茅屋里做满了人,顿时有害怕起来,不禁凑到谢臻身边,小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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