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侧的人洁雅如白莲,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纯净,身在淤泥中而不染无污垢,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眉眼。
睡梦中的人动了动,没有抵触。
大概只有这个时候才是最配合的。
秦若浅平躺下来,眸色染着悲怆,以前不知无权无势的被动,从云端掉落尘埃,滋味颇不好受。
她从未有过如此挫败。
心中蓦地涌起颓唐,翻过身去还是决定将小猎物抱进怀里,蹭蹭她的侧脸,轻声道:陆思贤。
怀中的人动了动,鼻息粗重,没有应答。
秦若浅望着她干涩、苍白的面色,心中的愧疚又涌了上来。
午后,陆安枝便回来了,青竹一路跟着。
两人一道来寝居,陆思贤还是在睡着,陆安枝入内去看望,秦若浅唤来青竹:你可查到了?
去安府之前,她吩咐青竹去查查安子林对此事的态度,安子旭一死,他就会接管相府,但是现在该做的是如何将这盆水泼向安子林。
父子失和,才可有机会。
青竹道:安相不悦,因为安子旭死好,长子同妾室打闹,被他罚了。
秦若浅颔首,安子旭一死,将她的计划全部打乱了,短时间内不知从何出手,她迷惑,青竹再次开口:安相似乎对长子不满,甚至怀疑安子旭的死同他有关。
那烦请你走一趟,最近几日跟着安子林,看他同哪些人来往。秦若浅吩咐道,心底里有个怀疑,安子林或许私下里与秦承宗有瓜葛,不然安陆两家白日里不和,安子旭晚上就死了。
这也太快了。
青竹本想答应,想起世子近身无人守着就狐疑:世子身边该如何?
她素来耿直,与陆思贤同一条思路,秦若浅道:她病了,不会出门,在寝居里孤守着你,你可放心了?
如此,辛苦殿下了。青竹耿直地道谢,忘了面前吩咐她办事的人是她主子刚娶进门的妻子。
秦若浅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摆手示意她赶快走。
不久,屋里传来陆安枝的声音:可感觉好些了?平日里就该多注意些,以前还晓得保重身子,大了反不放在心上。
她偏头去看,恰好见到陆安枝在戳陆思贤的脑袋,目露温和,而陆思贤没有拒绝,反笑意绽开。
她不高兴了。
平日了她碰一下,陆思贤就像见鬼一样,这时却让陆安枝随意戳脑袋。
醋罐子打翻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陆安枝温柔如水,陆思贤被她阳光笑意温暖了不少,躺在榻上被她喂药,问起安家的事情:你不用在意的,等过两年,让阿爹给你重新找一门亲事。
就凭着齐国公府的地位,不求高官,但求良人,还是不错的。
你少想我,想想你自己就成,无故牵连进人命案里。阿贤,不瞒你说,成亲前我对他确实很满意,才华横溢,温润如玉,可你不知晓成亲后,他有多么自私。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可以利用自己父兄。
陆安枝面露苦涩,觉得眼前的事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看着弟弟关心自己的焦急,她如何能让自己的家人陷入苦恼中。
陆思贤默然叹气,心里骂一句:渣男。
陆安枝起身去开窗,七公主在屋檐下亲自熬药,姿态平静,动作娴熟,她笑说:阿贤,七公主对你很好,可见是真心的。起初我只当是为了兵权,是我多心了。
她呀陆思贤没有再说,秦若浅好像说过既要兵权,又要她。
也不知是何心思。
你这她呀是何意思,是不是动情了?陆安枝打趣道,陆思贤摇首不说话,这里所有人的心思、目的,都能看清,唯独这个女主秦若浅,与书里判若两人,几乎难以用言语形容。
她说不出话来,陆安枝看出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来,走回她身边:阿贤,按理我是不能回来的,母亲彷徨,父亲无心,你担忧我,可母亲提及接回回来,公主不说二话,这份情不易。或许是看在你的份上,她才会接纳我你对人家好些,外间花草虽好,毕竟不得长久,唯有家里的妻子才会真心对你。
成亲后她明白很多道理,才华横溢又如何,可心思不正,终究是个祸害。
才能之人如过江之鲫,可心一旦坏了,就算是诸葛在世,也不能多看一眼。
起初她欣赏安子旭,觉得他不可多得,不少女子追捧,可真正接触后让她恶心,无所不用其极。
她眼中闪过哀恸,陆思贤不敢在她伤口上撒盐,便道:公主很好,至少很优秀。
优秀的人不在少数,你这话就不对了。陆安枝点开,见她不懂,好心道:安子旭虽好,品性不正,你要多看看。
品性不正?陆思贤愣住,陆安枝柔柔一笑,那股柔意深入骨子里,若流水潺潺,若浮云缠绵。
二姐,你笑起来很好看。
好看没有你媳妇好看,七公主之貌,可是京内罕见,你要珍惜。陆安枝点点她脑门,见四下无人,就放心道:别在外间沾花惹草,莫让七公主伤心,听母亲说你染恙的这些时日以来,公主日夜守着。
我知晓。陆思贤笑了笑,修长翻卷的眼睫颤了颤,没有再说话。
陆安枝笑了笑,扶着她躺下后,这才离开。
出屋子的时候,遇到秦若浅,见礼过后,她感谢道:臣女感谢殿下收留。
二姑娘说笑了,这里是齐国公府,孤不过是一过客罢了,何谈感谢。秦若浅不领情。
殿下或许忘了,这里终究也是你的家,你才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阿贤性子散漫惯了,短时间内收不回来,您多担待一些,她若在沾花惹草,您可直接告诉母亲。说来也是有趣,在定亲后,母亲曾将这里的婢女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小厮伺候。
陆安枝笑意温婉,有股亲和的魔力。
然秦若浅并非陆思贤这般不经大事的女子,对她的示好并没有在意,反道:我们已成亲,她若沾花惹草,孤自会解决。
陆安枝皱眉,轻轻开口:阿贤身体不好。
秦若浅眄视她:能沾花惹草,不会身体不好。
陆安枝笑了:殿下说的是,臣女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阿贤。
秦若浅冷若寒霜,唇角张了张,方想说你明日不用来了,觉得自己态度不好,就忍了忍,目送陆安枝离开。
回屋后,惹麻烦的人已经睡着了,她泄恨般揪住陆思贤的耳朵,不禁骂道:就晓得沾花惹草,就晓得对其他女子说笑、就晓得推开我、就晓得
睡着的人不安地动了动,脸色白得更加厉害,吓得她忙收回手,探上陆思贤的脉,脉象正常,她才松了口气。
她生气,又觉得自己无趣,同一孩子计较。
心中不舒坦,她懒得守着陆思贤,回宫去见王贵妃。
秦承宗的事,还需解决,但经过这件事后,她与王贵妃的母女情分多半会终止了。
然而她不后悔,这条路既然踏上去就没有回头路,穿戴整齐后,望着榻上的人,还是忍不住过去戳戳她的脸:陆思贤,你若敢对不起我,我
她能怎样?
秦若浅无语凝滞,默然将手收回,片刻间恢复常色,目露桀骜,带着贴身婢女回宫而去。
既然回宫,就需要去中宫去看看皇后的病情。
一入中宫就见到气急败坏的太子出殿而来,她如常揖礼,太子见到后,狠厉第看了一眼,大步离去。
宫女引着她去见内寝见皇后,鼻尖涌来一阵苦涩的药味,放眼看去,皇后坐在轮椅上,手中捧着一本书,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