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殿中安静极了,使臣恭敬的立在堂下,似乎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余丰宝浑身颤抖着坐在谢承安的身边,谢承安掌心里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让他稍稍缓了些,他极力的坐的端正,强压下内心的冲动,不能让别国使臣看了笑话。
谢承安自然知道使臣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略顿了顿开口道:你既看到了朕贴出去的皇榜,想来也是有信心能治好朕的一双儿女。只一样你若是真的能治好朕的孩子们,只要朕在位一日,你们戎呈族就是我大周最真诚的盟友,倘若你治不好,朕就摘了你的脑袋,然后再领兵踏平你的部族。
使臣迫于他的威势,跪下行礼道。
皇上请息怒,此事下官若帮不上忙,只怕这世上也没几人能帮得了了。
他说的笃定,余丰宝忍不住身体前倾,要不是谢承安拉着他,只怕他就要跑到使臣跟前去问了,果真?
使臣的目光落在了余丰宝的面上,他细细的打量着。
谢承安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宝儿看,忍不住咳了一声,可使臣却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道:皇上与凤后同床共枕多日,可曾发现凤后身上有何特别的印记?
谢承安冷哼了一声,旁的不敢说,宝儿身上有多少根毫毛他都是知道的,更别提什么印记了。
他正欲开口说话,又闭了嘴,反问道:你为何这样问?
使臣抚着额下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南疆原本十三部,现今只有十二部,下官瞧着凤后的姿容样貌,再加上又是男儿之身产子,就可以断定凤后乃是南疆被灭族的千夷族后人。
一听到千夷族,谢承安的后背瞬间绷紧了。
这一点跟他事先的调查是一致的,他敛了敛神色,继续说!
使臣又道:多年前,千夷族不知何故一夜灭族,自此南疆只剩十二部,南疆与大周不同,各部之间都有各自供奉的巫神,而千夷族供奉的乃是掌管生育的巫神,要论千夷族为何被灭族,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与千夷族对立多年的千禾族,千禾族供奉的乃是蛊神,他们认为天地由阴阳而生,而男人可以产子的千夷族在他们眼中就是异族,就是异端,两族的积怨已久,年年争战不断,只是千夷族人口稀少,比不得千禾族人口众多
使臣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可这些余丰宝都不在乎,他只想治好他的孩子。
为何我们的孩子从一出生开始就不会出声?
使臣面色有些发白,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诅咒!
诅咒?
谢承安拧着眉头,他听过玄之又玄的巫蛊之术,还是头一次听到诅咒这个说法,那你可知如何解开这个诅咒?
使臣想了想继续道:众所周知南疆盛行巫蛊之术,各族之间虽然巫术不尽相同,但却都是大同小异,殊途同归,想要解开诅咒,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下咒之人。
余丰宝忍不住问道。
如何找出下咒之人?
使臣面露难色,诅咒阴狠毒辣,大多会以自身为引,献祭给巫神,若是皇上的孩子不能说话发声,那下咒之人定也不能发声,至于如何寻找,下官建议皇上可以去与千夷族有仇怨的千禾族找一找。
谢承安比之余丰宝要冷静许多。
这就是使臣给朕想的法子?一段毫无实质意义的故事?
使臣也知道这点信息不足以打动谢承安,于是行礼道:戎呈族作为南疆最大的部族,愿意为大周皇帝提供最大的帮助,直至帮住皇上找出最后的下咒之人。
谢承安满意的点了点头。
使臣既然有这份心,朕投桃报李,互市一事朕应下了,至于细节上的事,朕会派专门的官员与你对接。
使臣谢了恩,便退下了。
待到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余丰宝拉着谢承安的手道:皇上,这一次我一定亲自去一趟南疆,不光是为了孩子们,我也想找到我的根。
谢承安将人拥进了怀里。
好,朕陪你去。朕答应过你,会帮你找到你的家人的。
三个月后。
花苗镇,是戎呈族跟千禾族交界的一个小镇。
镇子虽不大,却异常的繁荣,来往行人如织,南疆地处南方,气候湿热,虽说已经到了秋日里,可是正午时候还是热的要命。
一袭月白衣裳的余丰宝拿着手在脸旁扇了扇,如雪的肌肤上因为挂着汗珠,而显得有几分绯红,谢承安看的有些痴了,甚至连下马车都忘了。
直到马车外传来店家催促的声音。
哎,我说你们是住店还是打尖啊?要是不住店也不吃饭,就赶紧走开,这么大的马车挡在店门口,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
一袭黑色锦袍的谢承安撩开了马车的车帘,扔出了一锭银子。
住店。
店小二得了银子,脸上乐开了一朵花,得勒,您二位快里面请。得亏你们来的早,正巧还剩下最后一间上房,您要是再来迟半步,甭说下房,就连杂物间都没得住了。
谢承安率先下车,又搀着余丰宝下了车。
南疆多山,多丘陵,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过是个穷酸小镇罢了,竟也这般热闹?谢承安狐疑的问道:如此说来倒是我们运气好了?
店小二一见两人的气度和样貌,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穿白衣的容颜俊俏,穿黑衣的气质冷冽,他们这种地方寻常连见一个绝色的都难,如今却凭空出现了两个,叫他怎么能不惊讶,他打小就在客栈里帮忙,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绝色之人呢。
谢承安不喜欢店小二看着余丰宝的眼光,下意识的将人挡在了身后,声音也不由低沉了几分。
还不赶紧带路?
店小二嘿嘿的笑了起来,侧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又极其热情的解释道:咱们这花庙镇,平日里也没这么热闹,也就三两个行脚商人罢了,可今年不同,千禾族三年一度的蛊神节就要到了,这不南疆各部的人都想来凑个热闹嘛
两人刚一进客栈,所有人的目光皆都望了过来。
谢承安宣誓主权似的,将余丰宝揽进了怀里,然后并肩往楼上走去,楼道原本就狭窄,余丰宝几乎要窝在了谢承安的怀里,两人才得以通行。
全然没留意到在那么多双欣羡的眼睛里藏着一双别有用心的目光。
店小二将热水送来之后,便一脸好奇的退下了。
余丰宝得知使臣的消息后恨不得立刻就出发来南疆,可谢承安舍不得,又是发怒,又是诱哄,这才哄得余丰宝答应等伤好了再出发。
一路上两人忙着赶路,可谓是星夜兼程,马不停蹄,为的就是想要快点解决下咒之人,也好让孩子们可以健康长大。
宝儿,一路上辛苦了,朕为夫伺候你沐浴吧。
谢承安笑的意味深长,眸子里有着深深的光亮。
余丰宝一心记挂着孩子们,哪里有心思想其他的,坐在桌旁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孩子们现在睡觉了没有?吃饱了没有?有没有想我我们?他们还那么小,我却不能在他们身边陪着他们,照顾他们,我真是个失败的爹爹
自打有了孩子之后,谢承安发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他捧着余丰宝的脸,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强迫他的眼神跟自己的对视,满含深情的问道:宝儿,我发现你变了,你现在是不是一点都不爱我了?
余丰宝诧异的望着他,方才他明明在说孩子的事情,怎么又扯到爱不爱的问题上了?
皇上,我只是有些想孩子们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