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朗缓缓放下碗,哥,你开始讨厌我了?
没有。
他很固执地道:你有,你上次还说我越来越像齐志铭了。
沈晏无奈:那是玩笑。
齐朗抓住他的手,异常认真道:你不可以讨厌我,你要一直喜欢我。哥,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经历这么多,只有我们才能理解彼此,才能永远陪伴在对方身边。
没有谁能永远陪伴谁。沈晏淡淡地掰开他的手指,我会有恋人,会有自己的生活,你也将娶妻生子,别说孩子话。
齐朗道:我不要妻子孩子,你也不许要。
沈晏皱眉:你疯了吗?松开。
齐朗死死抓着他的手,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几番拉扯,沈晏终于起了火气,指着门外道:滚,出去。
齐朗:你答应我我就走。
答应你大爷。沈晏咬牙憋出一句粗话,齐朗,你能不能正常点。
齐朗被这句话刺激得浑身一震,倏然火起,恶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冲出门去。
他没有离开,在楼下小花坛坐了许久,没有愧疚反思,反倒是琢磨沈晏身边当真有了其他人怎么办他想了很久,越想越难过,半夜下起小雨来,他湿漉漉地上了楼,像只被遗弃的小哈巴狗。
房门关了,他去找门卫借工具箱,熟练地将没有反锁的房门撬开来。
沈晏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两条修长的腿交叠着,一见着他,便黑脸将手中的书扔过来,小兔崽子!
齐朗由着那书从他耳边擦过,旋即沈晏一语不发地进了房间,很用力地关上门,他跟得慢,没挤进去,索性故技重施,撬门入内,蔫头耷脑地盘腿坐在床边,盯着沈晏的背影看。
滚去洗澡。良久,沈晏终于开口。
他如蒙大赦,喜不自胜地滚去洗澡,洗完澡香喷喷地出来,想要与他哥挤一张床,被沈晏一脚踢下去,齐某人你几岁了?还跟我一起睡,像不像话?
齐朗恬不知耻地爬上来,抓着他的被子,拼着脸皮不要,也要在这张床上留下,哥,我怕黑,没你的地方我不习惯。
沈晏丝毫不留情面,怕黑你不会开灯?之前这么多晚怎么睡的?
念着哥你的名字睡的,困了困了,哥我们休息吧,明天还有事呢
沈晏翻了个白眼,终究由他去了。
但这次争吵,却令他忽然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他试图从源头下手,控制沈晏身边接触的每一个人,不允许他与旁人多说一句话,渐渐的,这种控制欲越滚越大,变成了能压死人的雪球,他监视沈晏的一举一动,连动物也不许夺走他的半分情感。后来沈晏以极其决绝的姿态与齐志铭划清干系,他谋划多年,终于将齐家、齐朗,堂堂正正地从自己生命中切割开,在沈晏看来,这是解脱,是自由,在齐朗看来,这就是抛弃。
他暴怒地与沈晏争吵过两次,次次无疾而终,时间长了,和谐依赖的相处方式终究变了味,两人不约而同拿出商战上打机锋那一套,彼此警惕彼此算计。波斯猫死的那天晚上,沈晏难得主动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时间很长,内容却很简短,他沉默了很久,最终只说了一句话:
齐朗,你病了。
无数次的横眉冷对、冷嘲热讽,齐朗扪心自问,他的心也是肉长的,也会伤心难过,可是他越想沈晏看着他,沈晏就越不想看他,到最后,他几乎都有些漠然了高不高兴有什么紧要?人是我的不就行了?
那以后的很久很久,他们都没有再心平气和地坐下吃顿饭,齐朗偶尔会去找他,两人中间像隔着一层冰,笑也不是闹也不是,可齐朗还是很愿意与他呆着,看着这人受制于自己,明明心中厌恶,却不得不虚情假意的模样,心中有种病态的快意。
日子就这么平平无奇地过着,他甚至都已经不在乎是否能跟沈晏冰释前嫌,却在这时,齐志铭下了手,他匆忙赶到,本意是相救,但生死一瞬间,他看着沈晏苍白削瘦的面容,忽然犹豫了换一个世界,是不是就能重新开始?
他用了十年的时间筹谋策划,期冀着将那人牢牢绑缚在自己身边,陌生的世界里,他们能像当年在齐家一样相依为命,他期待一场梦,期待了整整十年,可沈晏没有丝毫犹豫,再一次如当年一般,将他抛弃了。
恶自怨怼而生,怨怼来自失望。
哥哥毫不犹豫地跳入炼狱的时候,他最后的宽容随之付诸一炬。
年轻的暗部首领却在黑夜中醒来,眼泪淌湿了满枕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前世
齐朗睁着眼睛,盯着黑夜中模糊不清的天花板。
梦中余韵尚在,眼尾处还有湿润的感觉,冰冰凉凉的,他梦得太入神,乍一睁眼竟然不知今夕何夕,失魂落魄毫无焦距地呆了会儿,才感觉出走的神志渐渐回归。
银白的月光从缝隙间斑驳地洒进来,一抹缠绵地吻上了他的脸颊,白日里被獠牙面具遮挡的地方,一条自额头往耳根、像是被滚烫的火舌燎了一下、横亘半张面容的疤痕,将他原本清秀耐看的长相打得支离破碎。他本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笑似月牙,不笑似桃花,也是个秀气俊朗的男孩子。
这是炼狱留下的伤疤。开始时修为不够,系统增幅需要时间融合,不小心落入炼狱,差点活生生化成灰,虽然没死,却也被热火灼伤,自此留下伤疤,只能靠面具遮挡。
殷南以为他研究出的是定点传送的技术,其实不然,那只是一个说辞,送走沈晏是步险棋,连他自己都没料到能成功,半个月的殚精竭虑,除了巩固人体传输技术,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尽量将传送的时间往沈晏之前推,毕竟要牵制那家伙,没几年的基石是不行的,为此,他特意拿殷南做了试验,一年的时间差他也是事后才知晓,轮到自己时,觉得一年不够,于是再往前推,这一推便出了差错,活活让他等了十年,才等到好戏开场。
齐朗撑着身子,慢吞吞地起床。
下属听到动静,在外敲门,他道了一声进来,黑袍獠牙面的下属匆匆进入,用古怪而阴桀的声音问:王,感觉如何?要叫大夫进来看看吗?
齐朗疲惫地朝他摆摆手,没事,我昏迷多久了?
下属答:两日有余,王,鬼王那一箭诡异得很,不仅伤及肺腑,经脉也有灼烧痕迹,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后遗症,要不还是叫人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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