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又把刚刚准备打人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占便宜什么的师弟这么乖,算了,不计较了。
于是他心安理得的拍拍他的背,道:好了,都说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不必如此紧张,先谈谈正事。
白刑鸢慢吞吞松开手,低头看着他,视线一瞬间就凝在了他脖颈的红印上。
他喉结轻轻动了动,抿了抿唇,看起来想做点什么,又忍住了。
都是成年人了,慕重紫哪会不懂他的想法,当即咳嗽一声,引开话题,正色道:我刚刚来的时候先做了个梦,遇到了四个光团,他们给了我四块石头,浊川说他们是我的父亲,母亲,师尊和师母。
他一抬手,把那四块石头露了出来。
白刑鸢眼神一凝,瞬间从那石头上感觉到了三道熟悉的气息,点点头,道:慕师叔我没接触过,不太了解,其他三块石头上有他们的气息,应该是没错。
慕重紫深吸一口气,又把浊川对于转轮台的话简单说了一番,道:我想去那里看看,我想找回我的过去。
白刑鸢呼吸一顿,眼帘微微颤了颤,嘴唇瞬间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面色紧绷,声音也略有些僵硬,我知道你想找回自己,可一旦你想起来,你或许会更加痛苦。
慕重紫并没犹豫,只道:可我必须想起来。
他定定的看着他,缓缓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爱上我的,我想知道我以前对你是什么感情,我想知道我们的过去,师尊师母的过去,父亲母亲的过去,我想清楚明白的活着,而不是浑浑噩噩,只活在别人的记忆中。
白刑鸢深深的看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既是你决定的,我自然支持。
他转身看向远处的转轮台,眼神微凝,并不言语。
慕重紫侧眸看向他,问:有办法过去?
白刑鸢沉默一会,摇了摇头,若我所猜没错,取净轮梵天火应该要经过重重考验,黄泉水是一道关卡,浊川同样也是,要打败他才能取到火种。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昏黄的黄泉水中,一截巨大的黑色龙尾划过水面,眨眼又沉寂下去,无声的证明了他所言是真。
慕重紫眨眨眼,道:我怎么感觉他对你有敌意?
他是没法以武力过去,所以这方法他是用不到的,唯一可利用规则过去的人却要经历黄泉底下这庞然大物的凶猛攻击。
这要是没猜到,飞到半途突然迎面甩过来一龙尾
画面太美。
白刑鸢一点都不意外。
他上次为了把师兄带出黄泉梦境,把整个黄泉都冻成了冰块,最后还碎成一块又一块,黑龙对他没意见才奇怪。
不过他一点都不担心,从容淡定的一挥袖,面前黄光一闪,明灯霎时出现在地上。
他刚刚落地还有点懵,疑惑的打量了眼四周,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这里是黄泉!?
白刑鸢淡淡点头,道:对,去找你的龙玩吧。
明灯眨眨眼睛,呆滞的目光慢慢凝在面前沉寂的黄泉水中。
水面咕咚咕咚开始冒起气泡,刚刚沉下去不多一会的黑龙又顶着一身的水冒了出来,全身大水淋漓,黄泉水哗啦啦的从身上流下,有一种梦幻般的雄伟壮丽。
他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人,不远处的水面又是一声哗啦声响,一截宽大的黑色龙尾探出水面,延伸到他面前。
明灯呆呆看着他,眨眨眼,干干什么?
浊川冷漠无情的吐出两个字:面壁。
明灯:
明灯快哭了,我是来找你玩的
浊川八风不动,继续冷漠无情,哦。
明灯:
明灯可怜巴巴的看向慕重紫,企图向他求救。
慕重紫一摊手,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明灯心凉了半截,知道这事没法躲避,只好磨磨蹭蹭的蹭上龙尾,抱着龙尾上柔软的鬃毛不撒手,就怕真的掉进黄河里。
他才不想和死魂为伴!他还活着!
浊川晃了晃龙尾,见明灯虫子一样死死扒拉着他,对这顽固度甚是满意,于是就这么翘着龙尾,昂着龙头,爪子在水里一蹬,向着中央的转轮台游去。
姿势贼奇怪。
但龙心情不错,完全忽视了这僵硬的姿势,龙尾稳固如初,整个身体都很稳当,一点都不会晃。
慕重紫看得好笑,无奈道:真是一个比一个不会表达。
白刑鸢本来还在若有所思的研究浊川不会沉下去的原因,闻言侧头看他一眼,那眼神很有些耐人寻味的意味,在他身上仔仔细细的打量一圈后,又慢吞吞收了回去。
慕重紫就有点头皮发麻的感觉,不自觉退后一步,问:做什么这么看我?
白刑鸢的声音无波无澜,没什么。
慕重紫有心想问,见他在认真思索着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憋的浑身难受。
白刑鸢看了一会,似是有所感悟,忽的抬手凝出一片雪花往前一抛,水面水花一荡,连停顿都不曾,很快就沉了下去。
他蹙了下眉,道:黄泉性弱水,浊川不受影响,是因为他与这里的法则融为一体,此法不可再复制,除非有转机出现,我们过不去。
慕重紫叹口气,道:先待一会吧,看明灯那边能套出什么消息。
白刑鸢点点头。
两人一起走到一处花丛边,慕重紫长袖一挥,黄泉花迅速生长缠绕,最后凝成一张长椅。
他往椅子上一座,看着白刑鸢坐到了身边,却见他眼神微空,明显是在出神,睫毛还在忽闪忽闪的颤,应该是在不安。
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他已经把身边这人了解的很透彻了,从一些小习惯自然而然就能推断出来他的情绪。
在不安什么呢?
他问:你是怕我恢复记忆吗?
白刑鸢下意识看他一眼,摇了摇头,记忆迟早会恢复,我只是他张了张口,那句话却始终难以说出来。
我怕你会再度抛弃我。
他弃了他三次。
第一次他表白,他拒绝了。
第二次他入魔,抛下他和江红殷走了。
第三次,他跳入天火,一分就是一千年。
失忆后的师兄心里只有他,可失忆前的师兄拥有的太多太多,他不止有白云山,还有家天下。
他真的不想再失去他。
是以他不安,惶恐,焦躁,惊惧,但他不能阻止他,因为那是他的记忆,也只有他有选择的权力。
他忽的伸出手,紧紧攥住慕重紫的手心,一字一顿道:无论什么情况,无论你记起了什么,或是要去做什么,你都不许再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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