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天他都没有去北境大营,不过听云容容传回来的消息就是,她已经四处说了谢迁在长浮京是如何如何地惊才绝艳根骨奇佳,又是如何如何地掷果盈车受人追捧。
听得谢迁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效果却不错,荧阳城内百姓探讨就不说了,已经有人把消息传到了军中,可是军中人对谢迁已有了花架子的固有印象,此时听到这些消息,便是十足的不屑,想他们大帅怎么会生出这么个空有虚名的玩意儿。
等到事情发酵得差不多之后,谢迁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施施然地又去了大营。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知道他要来,居然提前摆好了擂台,此时见他前去,竟是说什么都要拉着他去比上一场,热情面孔之下隐藏的却是想看他出丑的心。
谢迁几次假意推脱无果,最后还是一副盛情难却的模样,登上了擂台。
台下一众军士不断发出看戏的嘘声,和他对擂的那一位眼底也有些志得意满,朝谢迁吊儿郎当地拱手:世子爷承让了。
话音刚落,他就骤然出手,台下的将士随着他的动作便惊呼出声,场面一时沸反盈天。
然而下一刻,营中却忽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像是有人凭空给大家施了一道封口诀似的,紧接着,擂台上就传来一阵沉重的肉/体撞地的声音。
他们根本都没看清谢迁是如何动作的,那人居然就被一击倒地?最重要的是那人实力不弱,在他们军中已经升到了百户的位置。
而后就听谢迁在对擂那人不可置信的眼神里,轻轻点了点头,浅笑道:承让。
谢迁这轻轻浅浅的一声却有如一道惊雷,响在众人耳边,让他们在恍然间生出一种想法,他们之前,是不是想错了?
而谢迁这一招无异于杀鸡儆猴,效果很是明显,底下看好戏的眼神起码散了一半,但却仍然有人不信邪,冲动之下便吼着上了擂台:世子爷高招,末将前来讨教!
有请世子爷指点一二!
世子爷请出招!
接下来,接二连三的将士上台打擂,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在谢迁手底下走过五招。
虽然这些人里并没有名满北境的大将,但也不乏一些自恃功高的将士,可他们自认为的厉害,却在他们先前看不上的人手底下走不过五招。
谢迁打完这一轮依旧脸不红气不喘,和颜悦色地问:还有吗?
四下一片寂静。
谢迁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人答话,甚至也没有人同他对视,此时的人群与他们最开始嚣张的气焰几乎完全相反。
谢迁见状,便也没再多说什么,自擂台上下来便往外走去,经过他们的时候,众人还给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之后谢迁也没四处开屏,努力做了一个低调的高手,看起来很是淡定地走出了北境军营,像是要给他们缓冲和渲染的时间。
走出去大营之后,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心里也忍不住对自己说,今天这一遭,装得颇有格调了!
这股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回到荧阳城,因为典客司的人还没回京,所以谢迁便还是跟他们一道住在驿站。
谢迁一回驿站房间,云容容就敲门进来了,拿了两个小信筒出来,解释说:一个是阿苏若公主来的消息;另一个是萧萧从长浮京来的消息。
他和阿苏若寻常不会联系,此时来消息,必定是急事,于是他先接过了阿苏若的信筒。
展开一看,筒内的纸条上只有四个字,明晚子时。
谢迁一看这个,神色顿时严肃起来,按阿苏若这个意思,便是颜夷,准备在明晚子时,再次挑起事端。
这事在他预想之内,是以他不算意外,只是这比他想得来得快了一点。
紧接着,他又打开了木萧萧的消息,可只粗粗看了一眼,整个人便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二府狗急跳墙,意图共同沉沦,谣传殿下并非温遥长公主亲生,血统不正、不配姓楚。】
第50章逼宫
其实关于楚灵越的身世,长浮京中早有种种传言,十几年来经久不歇,温遥对此从未正面回应过,为的就是不欲叫人言之凿凿地嚼楚灵越的舌根。
可是这些事他们皇族中人自然是有必要知晓的,按温遥当初交代的说法,说的是楚灵越是她当初在东南的时候生的。
那时候温遥刚接过神枢府的权柄,去东南为的是将神枢府众修士收编,而楚灵越的生父则是神枢府一个普通修士,在迎击东南水患的时候运气不好去世了。
她的意思就是楚灵越生来便没有父亲。
其实她这话未必经得起推敲,找人细查当年她在东南的状态便可有定论,可是温遥一口咬定事实如此,神枢府的人也一贯嘴严,若是温遥下定决心抹去痕迹,定然不会留下什么把柄,是以其他人便也没了办法。
但最过分的是,当初竟然有人传言,楚灵越其实是谢无涯和温遥的孩子,因为谢无涯前一年在东南待过,温遥则是第二年七月才带着孩子回来,时间刚好对得上。
可这事实在是无稽之谈,温遥和温遇又都是皇族公主,断不能受此谣言轻侮,是以当时天景帝严令禁止,敕令再有妖言惑众者斩。
再者那两年大事也是真的多,比如赤令府和神枢府权利交接、先帝驾崩、新皇登基、朝中势力重新洗牌楚灵越这事实在算不上大事,这才渐渐歇了下来。
后来楚灵越又深受浩荡皇恩,身份贵重至极,便叫京中那些人想说也不敢说,只能任由这事烂在肚子里。
可是谢迁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如今会被拿出来旧事重提。
谢迁攥紧了手里的纸条,眼眶都气得发红。
从小到大,虽然少有人敢拿这事去搅扰楚灵越,可这不代表这事对楚灵越就没有丝毫影响。
而谢迁少年时这么肆无忌惮的一个人,都从不会在楚灵越面前提这个。
不过他那时想的却是,没有便没有吧,楚灵越不见得就比别人不幸。
可是这一点凭什么就成为别人抨击他的理由?
谢迁心疼得牙齿都咬得死紧,像是恨不得立刻就御风回京,回到楚灵越身边。
这时云容容也看出了谢迁的气怒,赶紧就说:世子爷您先别气,萧萧还给我写了另一封信,信中说京中有人在说这事的时候被郡主听见了,郡主可忍不得别人的气,当场就把人打了;世子爷您放心,郡主和王妃都在京中,没人能欺负了殿下去。
谢迁听闻此言,因为气恼快速起伏的胸口这才渐渐平静了些。
他知道楚灵越当然不至于轻易被这些流言影响,是他关心则乱了。
可他却根本忍不住。
凭什么叫人逮着痛处使劲儿欺负。
谢迁眉目愈发阴沉,在心里又狠狠地给威云府和治粟府记了一笔。
待云容容离开之后,谢迁站在房内走了好几圈消气,甫一回头,却发现蟹藕正蹲在床角,睁着一双盈亮的眼看着他,就好像能听懂他说话似的。
谢迁鬼使神差地,就过去将蟹藕抱在腿上,揉了揉蟹藕的小脑袋,然后难得吐露了一点深藏在心底的东西:我不知道灵越心底难不难受,这事儿我好像也没办法帮到他,但我会一直陪着他的,不管在不在身边,我都在陪着他,所以我也希望他能确信,他一直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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