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觉得颇有些神奇。
不过徐霁有时候确实是很神奇一人,这事儿安在他身上倒也不稀奇,指不定是为了逃课也说不定。
饭后谢迁没再多待,他不放心楚灵越一个人在府里待着,于是赶紧着便又去了神枢府,公平公正地要看看温遥。
温遥一如既往地寡言,不过谢迁这会儿已经习惯了温遥的脾性,感觉就是个纸老虎,于是自顾自地同闻言嘚啵嘚了许多。
温遥静静听着,时不时搭两句腔,倒也确实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不过最后,温遥犹豫了一会儿,难得主动问了句:你父王怎么样?
谢迁笑着回道:没有大碍,能吃能骂的,母妃不用挂心。
温遥垂眸,随即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了。
只在谢迁临走之前,又提醒他说:言疏此前吃来补气益血的药在他房内,你待会儿走的时候带上,劳你照顾他了。
知道了。谢迁笑了下,母亲放心。
谢迁听话去了竹苑,这才发现屋内放着的可不止一瓶补气益血的药,瓶瓶罐罐的装了一兜,谢迁此前学过药理,此时随意打开一瓶闻了闻,发现都是些不可多得的珍稀药材。
谢迁见状,不禁摇头笑了笑。
而后他便替楚灵越全盘收下了。
本想这就转身离开,可是在离开之前,他的目光,不由再次被楼梯旁边的那间屋子吸引,那间他从未进去过的屋子。
谢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鬼使神差地便朝那屋子走了过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掌已经放在了门上。
只差这么一推,他就可以窥见楚灵越深藏已久的秘密了。
可是,他能这么做吗?
谢迁在心内纠结许久,似乎到了一种进退维谷的境地。
但最终,到底是私心战胜了理智。
谢迁深吸一口气,手上再一用力,骤然便推开了这扇在他这里尘封已久的大门。
第60章两世
在开门的一瞬,谢迁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容易才鼓起勇气向内一望,可是里面却什么都没有,竟然是个一览无余的空房间。
谢迁不禁蹙了蹙眉,忍不住想,就这?
可是转念间,谢迁却又觉得,依他对楚灵越的了解,这里绝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他在室内缓缓走了一圈,几乎将每一匹砖都过了目,而在此时,谢迁脑内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当初他和楚灵越在昆鹿学司年末考核之时,楚灵越改攻为守的云天明河阵。
手随心动,谢迁想到这里,手上不禁就结起了破此阵的印诀,而后手掌一合一开,在淡蓝的光晕掩映之下,这间屋里的气场就悄然发生了改变。
静等片刻之后,谢迁就听到咔嚓一声,他随之回头,果然发现墙上开启了一扇石门。
谢迁顿了片刻,提步向那处走去。
进门之时,他在不知不觉间指尖几乎都掐进了掌心里。
可或许是期望太高,等他看清房间内的物什时,竟然觉得有些许失望。
房间内东西不少,可都是些平平无奇的小玩意儿,也不知道楚灵越收着来做什么,而且还这样大动干戈的布下了一个阵。
而后谢迁不经意间看了眼身侧桌子上的一个细颈花瓶,可在他即将转头之际,身子却忽然顿住了。
这花瓶怎么这么眼熟?
本身进来已是他私心下的决定,谢迁没再敢乱碰里面的东西,便半弯下腰细看这个花瓶,一看之下,才发现这花瓶上竟有条条裂纹,像是打碎之后,又被人一片一片拼上的。
忽地,谢迁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怔住了。
当年他爱给楚灵越送花,后来还给他带了个细颈花瓶,可这花瓶最后却被李凭风打碎了,这是楚灵越和李凭风的交恶之始,当初谢迁还毫无自觉,如今来看,源头居然是在这里么?
而这花瓶当初碎得不成样子,谢迁没想到,楚灵越居然把它拼好了,一瞬之间,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在烛火摇曳之中,楚灵越在拼碎片时那眉眼专注的样子。
他的心瞬间便揪紧了。
自此开始,那些模糊得甚至几乎被他遗忘的记忆便像被打开了闸口,开闸泄洪似的涌入谢迁的脑海。
这里看似普通的一切也全都变得不普通起来。
那双鞋是楚灵越十五岁生辰时谢迁送他的,磨破了楚灵越的脚。
那把扇子是那年夏天谢迁给他的,他亲手在上面题了不想理你几个大字。
那个小老虎是他们上布艺课,谢迁缝了送给他的,丑得不知道像什么。
这里一切的一切,几乎都同他相关,谢迁本来平复下去的心随着这些东西,又一点一点地提了起来。
岁月是个磨人的东西,纵然这些事离他并不久远,可历经两世,他就总觉得现今的自己同从前那些闲暇简单的时光仿佛隔了千重山万重水。
可当他走得即将筋疲力竭之时,却忽然发现,原来那些岁月,都有被人温柔对待,还安安稳稳地存放了起来,在不知名的角落,在深不见底的心里。
谢迁也不知作何想法,心里是又酸又软,而当他走到屋子角落的案台前时,这种情绪便一下推至了顶点。
那案台不宽,上面搁了一盏古朴的油灯,灯下零零散散地放了几块木头,还有几把大小不一的刻刀。
而在这案台正中,则是一个雕得差不多了的人形小木偶。
谢迁探手出去的时候,指尖都有些颤抖。
可在即将要触到的时候,他却猛然蜷起了手指。
还确认什么呢,这木偶一看便能看得出来是他,根本就不做他想。
谢迁眼睫轻忽地颤了颤,而后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倏然滚落了一滴泪。
这木偶看样子是没有打磨过的,但颜色看起来已经陈了,应当是雕了许久的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雕的呢?楚灵越雕这个做什么?又为什么停了下来?
可他自己在这边无论想多久,都不可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于是他也不再细想,有些眷恋地环顾了房内一眼,然后便转身出了门。
随后大步赶回了子说府。
他回去的时候,楚灵越又已经睡着了,嘴唇和脸色都是一片苍白,整个人竟无端地带上了些许脆弱,这是从前谢迁从未在楚灵越身上见到过的。
他记忆里的楚灵越,一贯强大矜傲,对他又极尽温柔,他从没想过,楚灵越会在病榻缠绵,这似乎和他毫不相关。
但他肯定会好起来的。
之后谢迁也没打扰他,转身去做了自己的事。
楚灵越一觉睡到夜间,可用膳沐浴之后,谢迁看他的模样,好似还有困意,大抵是过于虚弱了。
于是纵然他憋得不行了,还是没忍心立刻就问他。
可当他上床之后,他躺在楚灵越身边,楚灵越冰凉的手却握了过来,嗓音里也带着些哑:今天怎么了?都不怎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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