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其实有些大逆不道,甚至带了点无端溺爱在里面,可此刻谢迁听来,心中却是无限的动容。
与此同时,谢迁心里也为温遥觉得愤懑和不平,温遥的想法其实是真的简单,想要温遇顺遂,想要楚灵越平安,但却平白被人骗了这么多年。
谢迁缓了一会儿,随后起身,冲温遥郑重道:母亲,此事您不必再放在心上,我愿为言疏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您所说,其他的都不重要;此外,多谢母亲多年隐忍厚待,以后您就放心交于我。
温遥听后,眼睛不自在地眨了眨,一贯要强的她,神色居然有些怆然。
她将脸偏向一边,只随口应了一句,然后便催着谢迁回去。
谢迁走的时候,回头看了温遥一眼,蓦然觉得,这位统领神枢府、一向手腕强硬的神官大人,也并非时时无坚不摧。
至于这事的真相,谢迁想,温遥此后或许会渐渐知晓,但绝不会是在此刻告诉她,否则的话,那她这么多年的坚持,又算什么呢?
*
谢迁回到子说府的时候,楚灵越还在眼巴巴地等着他回来一道用午膳。
谢迁远远见到他,心里柔软极了,好像分开的这一会儿,两人便经历了什么天翻地覆一般。
可是楚灵越不是需要可怜的人,他不需要别人时刻提醒他的处境。
是以谢迁想,既然楚灵越不想告诉他,那这回,他就真的装作不知道好了。
他还未走近,楚灵越便过来有些紧张地问: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谢迁过去亲了他一下,回答说:去了趟母亲府上。
去做什么?
谢迁拉着他往桌子边走,笑着说:母亲给你准备了许多滋补的灵药,我昨天忘了拿。
楚灵越闻言眨了眨眼,一时没有说话。
谢迁见状打趣道:我看你平时和母亲总是吵吵,不过到了这关键时刻,待你还是最上心了哦。
楚灵越听谢迁这语气,蓦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反抗道:你别说了。
谢迁看着他笑:不说就不说。
顿了一会儿,果然楚灵越没忍住,有些不自在地问:母亲还有没有说什么?
谢迁见状笑得更欢了,走过去跨坐在楚灵越腿上,然后才告诉他:让我好好照顾你,还让我
楚灵越期待地问:怎么?
谢迁凑到他耳边:好好爱你。
谁料楚灵越却蹙眉:母亲不会说这种话。
你又知道了?谢迁逗他,那你的意思是这是我自己说的了?是我想变着法同你表白么?
楚灵越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你可以是这个意思。
嗯?
嗯什么嗯?谢迁搂着他的脖子,楚灵越,我问你,我怎么会这么爱你呢?
楚灵越一听这个,耳根子立刻红了个透。
谢迁见状,没忍住在他脸上一连亲了好几口,笑道:我夫君怎么这么招人爱,我眼光真好!
第65章中秋
此后许多天,谢迁就没再外出,好好地在子说府里陪着楚灵越。
至于威云府和治粟司众人的处置问题,就全权交给了温遇和温遥。
而此前谢迁将天景帝和太后各自软禁起来的事也传到了他们耳朵里,但却没谁为此多问一句,就连楚灵越也没有,好像就这样默认了谢迁的做法。
不过有时,谢迁看着楚灵越清醒时独自凭栏,目光怔怔地不知望向何方,整个人都像漂浮在空中似的,谢迁也是跟着一阵怅然。
可他却毫无办法,他并不能代替楚灵越受这磨难。
但他想,都会好起来的吧,他们这一生也未曾作恶,凭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呢?
至于他在枯源井里看见的那个,也不会成真的吧?
这几天谢迁和楚灵越之间几乎把话说了个透,两人一一对了前世今生的经历,想要从中找出一点背后的端倪。
唯独谢迁在枯源井中看见的这一段,他从未说出口,甚至他还天真地期待着,这只是上天同他开的一个玩笑,否则的话,这实在是意难平。
谢迁几乎都要无奈了。
谢迁摇摇头,决定暂时不想这些,他走到楚灵越身后,探手抱住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他肩头,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楚灵越微微侧了下头,谢迁本以为他不会说什么,但没想到楚灵越居然开口了,带着些迟疑似的:我在想,我的身体怎么就成了这样?
谢迁闻言一顿,是真没想到楚灵越会在想其他的。
他抬眸盯着他的侧脸。
楚灵越顺势回身,将谢迁搂在怀里,语气里有些不确定,缓慢开口:我没有先天病疾;母亲虽然不够细致,但也不至于让我坏了底子;近年来,我寻常健安之时,能挽长弓踏轻风,不见一丝孱弱之相;多年来,众御医也从未诊出什么所以然。
他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足见此事确实引起了他的思虑,谢迁于是也未见嬉笑颜色,正色道:你从小经大祭司诊治,大祭司医术独步天下,他都解决不了
楚灵越没有回他这话,反而继续说:楚家代代都有病体孱弱不治而亡的子孙,我知道世人都说是皇命太重自有反噬,可当真如此吗?
皇命这种东西虽然虚无缥缈了些,可他们现在正在经历的事,几乎都在诉说着神奇,是以谢迁觉得楚灵越说的应该不是否定它,他只是在质疑。
谢迁顺着楚灵越的思路想了想,试探着问:你是说,你怀疑也有人给你们下咒?
楚灵越也不确定,他说:若非是你,我也不会想到这上面。
高妙的咒术在如今大多已然绝迹,但谢迁和楚灵越年纪实在不大,这世间也不乏有高人,既然如此,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而楚灵越的这个想法也并非是他自己过于多疑。
他说:我找人查过楚氏前几位病亡之人的生辰,我发现他们,或是阴月出生,或是阴日,或又是阴时出生,全部都是,无一例外。
谢迁听到这里,眼眸顿时凝住了。
因为楚灵越,乃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至阴之体。
一两个或许是巧合,但全部这样,那就必然不是巧合了。
谢迁觉得,罩在他们头顶的那片阴云,在楚灵越的话语间,好似忽然又浓重了许多。
那边楚灵越见谢迁安静了下去,顿时有些着急,意识到自己好似不该同他说这些,于是赶紧补充说:我只是胡乱猜测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谢迁凝眉:但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