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安正在往小碗里放多一些黄瓜丝,又在另一个碗里多放了两片西红柿。
梁司寒猜测,他应该是按照孩子口味不同加的食材。
可是几秒后,周文安迟疑着将多出来的两片火腿肉放进了一个大碗里。
梁司寒想,他自己可能比较爱吃火腿肉。
好了吗?我端出去。
梁司寒正要动手,周文安阻止道:等一下,还有白芝麻。他们都喜欢吃。
他打开了油烟机旁边的柜子,快速取出芝麻罐,低眸认真地在每个碗里都均匀地撒了一些白芝麻,末了手里捏着罐子,高兴的抬头说:好了!
厨房柔和的光芒照耀在他眼底,两枚黑眼珠乌溜溜地透着光彩,干净明亮。
的确是个白肤黑眸、不谙世事的少年人。
梁司寒没来由地后悔,他当时为什么不扯开那块布,看看他的眼睛呢?
也许他不必等到今天就能知道,原来心动是这种感觉。
周文安在梁司寒凝视自己的漠然眼神中僵了一下,恍然意识到不对。
这是梁司寒啊。
周文安诡异地收拢刚刚露出来的笑脸,不尴不尬地低头,手里拿着芝麻罐跟□□似的,分分钟出手汗。
可是,刚低头却意外地被他揉了一下头发,紧张地缩了一下脖子。
把东西放好,去吃饭了。梁司寒端着托盘出去,与他擦肩而过时,低声说。
沉沉的声音滑过周文安的耳际,像是一阵有力度的风。
原本他以为会是冷的刺骨的,但没想到是暖的柔和的。
周文安紧紧握着手里的芝麻罐头,扭头悄悄看了一眼梁司寒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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吨吨终于等到了好吃的冷面,还是跟叔叔和珠珠一起吃的,他就差来一段手舞足蹈表示自己的兴奋。
而梁司寒意外的是,周文安把那碗加了四片火腿肉的冷面推给了自己。
原来是给自己加的。
他单身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到有个小家庭,被身边人在乎的感觉。
这感觉很微妙,微妙得令他第一次对命运心怀感激。
珠珠吃东西很文雅,但也忍不住看了好几眼有些陌生的梁司寒。
似乎终于忍不住,才问:吨吨,这个叔叔是你另一个爸爸吗?
梁司寒和周文安同时看向她。
还没等两个大人说话,吨吨接过去,自自然然大大方方地说:不是啊,叔叔不是我爸爸,叔叔就是叔叔。爸爸他低头,喝一口汤,爸爸不知道在哪里呢。
梁司寒听了皱起浓眉,看向周文安。
周文安也不知道怎么接,权当没听见,岔开话题问:珠珠,你够吃了吗?还想吃什么吗?
珠珠乖乖摇头:够吃了呀,今天的汤好好喝,凉爽凉爽的,我妈妈不会做,叔叔做的好吃。
吨吨认同:爸爸做得特别好吃。他满怀期待地看向梁司寒,叔叔,是不是啊?
嗯。梁司寒的确感觉到这面条有劲道,尤其是汤底味道很足,不知道加了什么配料味道很鲜甜,但又想周文安给孩子准备的,应当是很健康的才是。
吨吨一边吃饭,一边嘀嘀咕咕:那叔叔要常来,爸爸可以经常做,等冬天了我们就不吃了,冬天我们吃宽宽的面条,也很好吃。
周文安摸了一下他的后颈:别说话了哦,会呛到的。
嗯!吨吨眯着眼,对他笑了笑。
爸爸今天特别好呢。
等吃过东西,梁司寒有事要去赴约,他跟吨吨解释了一下。
吨吨已经赖着他一下午了,这会儿再抱着他不撒手也不行了,只能乖乖地答应。
在他离开的时候,趴在他耳边说:叔叔,你下次来可以喊,小青蛙开门,我就开门啦。这是我跟小袁叔叔的暗号,你也用好不好?
好。梁司寒捏了捏他的小鼻梁,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另一只手里拿着周文安找出来的书籍。
忘了嘛!吨吨笑着解释,那叔叔再见哦。
他站在门口,一直看着梁司寒走下楼梯拐弯没影子了,才允许周文安关门。
家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吨吨屁颠屁颠地跟住了周文安。
周文安站在厨房洗碗,吨吨就依着他的小腿蹲在地上,后背顶着橱柜门。
吨吨后脑勺靠着门,仰头低声问:爸爸,我另一个爸爸到底在哪里啊?
周文安还以为珠珠的话没有影响到吨吨,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存在心里。
他立刻甩干手,弯腰把蹲着的小宝贝抱起来。
他怎么说?
说他另一个爸爸就是梁司寒?
可是这也太突然了。
周文安慢慢往客厅走过去,心里很清楚:不管何时开口,对顿顿而言,都是突然的。
尤其是梁司寒现在已经走进了吨吨内心。
周文安愁容满面,却要强颜欢笑宽慰吨吨:吨吨,爸爸过阵子告诉你好不好?
吨吨坐在他腿上,捏他的指骨:过阵子是过多久啊?他也会跟叔叔一样修水管,也会对我这么好吗?还会抱着我睡觉觉吗?
周文安想,自己很快就要变成匹诺曹了。
可是如果这么开口,他难以启齿。
而且吨吨会怎么想?会不会还是觉得自己和梁司寒从一开始就欺骗了他?
真是一个沼泽,越是想挣扎逃脱,就越是陷得更深。
吨吨仰头,揉着爸爸的下巴:好啦爸爸,我知道不是爸爸的错,是另一个爸爸不来找我们的。爸爸你去洗碗吧,我一个人玩乐高。
不是的,吨吨。周文安深呼吸,艰难地笑了笑,爸爸答应你,很快就告诉你好不好?但是你让爸爸跟另一个爸爸也说好?我们一起告诉你好不好?
是吗?吨吨立刻来了精神,踢掉小拖鞋站在沙发上,眼眸极其闪烁地看着他,爸爸是真的吗?
嗯,真的。周文安实在是没法骗他。
以前梁司寒是真的从未出现过,他也从未想过他要出现,所以一直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
如今,梁司寒天天在眼前晃着,他如何还能对孩子撒谎呢?
只是他尚且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而已,又有些担心一旦吨吨知道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件事也不只是吨吨记挂着,梁司寒也留意着。
等晚上十一点多时,周文安接到了他的电话。
小周先生?
梁司寒电话里的声音竟然比平时还要深沉迷人,周文安有些不习惯地应了一声,感觉那声音就贴着自己耳朵说话似的,害得他平白无故对着空气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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