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
周文安听着韩蕙真的话,代为回答说:伯母,吨吨幼儿园是九月二号开学,接下去是上中班。
吨吨捏着小瓷勺:对的,吨吨要上中班了。他低着头喝鲜美的鸡汤,轻轻地发出呼噜声,跟小宠物似的。
梁忠年眼见着小孙子的一颦一笑与大儿子当年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望向离异多年的韩蕙真,再看关系僵硬的大儿子,心里不大好受。
吨吨,你在哪里上幼儿园呢?告诉爷爷,爷爷去看看?
梁司寒斩钉截铁地拒绝:不用你过去了。
他的语调僵硬且冷漠,梁忠年自要训斥,但看吨吨望过来,立刻没了脾气:我关心一下我孙子怎么了?环境条件好不好,师资力量怎么样,跟什么人当同学,学生家长都是什么人,难道你当爸爸的都不管?
梁司寒冷眼瞧着,轻哂一笑,拿起周文安的碗给他盛汤,没理会梁忠年。
韩蕙真接了话说:你那些关心就收起来留着给其他人吧。吨吨有两个爸爸呢,还要你当爷爷的关心?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有空管管公司的事情就差不多了。
周文安有点害怕他们这一句怼一句的,让吨吨听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偏偏吨吨还在学话的年纪,皱着眉心想半天,发问说:奶奶,咸吃萝卜淡操心是什么呀?萝卜好吃吗?
韩蕙真哟了一声,自知藏不住话说得太多,她赶紧道:没呢,奶奶跟爷爷开玩笑的。吨吨可别学奶奶说话啊,奶奶以后不说了。来,吃鸡蛋羹,奶奶喂你好不好?
吨吨拿着勺子摇头,刘海都摇得撇开了:不用,我自己吃。我好久以前就会自己吃了,爸爸说,这样会比较聪明。
周文安帮他理了理小发型,有点不好意思让长辈听见他哄孩子的幼稚话。
韩蕙真夸赞说:对,爸爸说的没错,小朋友自己吃饭会比较聪明。
她今天一来也在观察周文安,虽然实在是超乎寻常的年轻稚嫩,可行事做派可以看得出是个稳当的人。
等吃过饭,梁忠年叫人送来的青蛙玩偶都送到了,吨吨被吸引了注意力,扑进玩具堆里挑着玩。
梁忠年笑得合不拢嘴,一直在旁边守着孙子说话。
周文安跟梁司寒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地看两眼,见吨吨好像并没有再害怕这个严厉的爷爷,他就放心了一些。
只是,韩蕙真一直对着他笑,弄得他颇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敢主动搭话,怕多说多错。
韩蕙真其实也不是要跟他说什么严肃话,只是瞧着很顺眼:小周,我一会儿要回去了,跟你单独说两句成吗?
周文安猛得提起心脏,刚抬眼想找个法子拒绝,就听身侧的男人说: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行,不用单独。
梁司寒手臂搭在周文安后面的沙发上,显而易见地护着他。
韩蕙真在大儿子面前也落下乘,她不多说,自己挪了个位置,从沙发对面坐到了周文安这一边。
这下,反而周文安不自在了:伯母,您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韩蕙真伸伸手,让助理从包里拿出一个扁盒子递到周文安手里:我们第一回见,这是见面礼。等你回头去我们那里吃饭,我再给你封一份大礼。她见周文安要推辞,压了压他的手,收着,应该的。她微微笑着,我儿子不是个过日子的人,这个家里以后你帮忙操持收拾,我放心。我只想你们都和和美美的。司寒好好的,你好好的,那吨吨也一定就开开心心了。
三言两语,韩蕙真的眼睛都红了。
话虽少,可是说的是她这些年没处说的心里话。
梁司寒皱了下眉,周文安则不知该说什么,讷讷道:伯母,我知道的,您别难受。
不难受,我高兴呢。韩蕙真仰头,收了收情绪,又对梁司寒道,既然要好好过,就早点把喜事办了,我跟你爸爸虽然吵了几十年,但是都想坐在一起喝你的喜酒。你千万不要亏待小周。
跟他一样,别操心我的事情。梁司寒地道,早点回去吧。
韩蕙真点了点大儿子,对周文安笑了下:我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说完她起身走向吨吨和梁忠年。
不知为何,兴许是小孙子实在是太像大儿子,她竟然有一种走向曾经的丈夫和儿子的错觉。
时空错乱,物是人非,韩蕙真忍着那点子心酸,上前同吨吨道别。
梁忠年看了看时间,的确不早,他抱起孙子哄着说:吨吨,爷爷跟奶奶都走了,过一天来看你,你想去哪里玩?爷爷带你去。吨吨喜欢爷爷吧?
吨吨手臂搭在他肩膀上:爷爷不要说话太大声啦,也不要凶凶的,我就喜欢爷爷啦。
好,不大声,以后跟吨吨说话都轻轻的。梁忠年露出笑容。
吨吨抱着他的肩膀说:那爷爷跟爸爸说话也要轻轻的,跟奶奶说话也要轻轻的哦。
梁忠年被个小娃娃这么一说,老脸微红:是吗?爷爷以后会注意的啊,会注意的。
吨吨点点小脑袋,朝着两个爸爸招手:爸爸爸爸,爷爷奶奶要走了,我们送爷爷奶奶啊。
他见梁司寒走来,伸手扑进他的怀里。
一家三口送两个长辈到门口,挥手道别目送他们离开。
梁忠年和韩蕙真难得和谐地并肩站着,两人看着梁司寒抱着吨吨,都感慨万千。
回去路上,梁忠年坐在劳斯莱斯上还一直扭头往回看。
他想:自己这一辈子,也不知走错哪一步,就走到妻离子散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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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里,吨吨在大青蛙怀里仰头问:爸爸,爷爷奶奶什么时候再来吃饭?我喜欢大家一起吃饭。
周文安捏他小鼻头,戳破他的小心思:你是喜欢桌上菜多。
吨吨大喊:哎哎呀呀,不要捏我鼻子,要扁了扁了!
周文安笑着问:哎哎呀呀,明明没有扁!
吨吨在大青蛙怀里扭来扭去,可劲儿蹦跶,他知道大青蛙力气大,他怎么蹦跶都不会摔下去,高兴,爸爸我要跟你一起洗澡,我们泡澡吧。
嗯。梁司寒把儿子举高高,泡澡去。
吨吨被托得高的,兴奋地扬声喊:哦!飞起来咯!
周文安拿了茶几上的礼物盒,不合适收着这份礼物,还是得还给梁司寒。
梁司寒怎么没看出他的心思,淡淡道:小周爸爸,拿着吧。就怕用不上。
周文安笑了,看韩蕙真贵太太的打扮,这份礼物极有可能是他用不上的。
他被梁司寒牵着手一起上了楼。
等梁司寒带着孩子去泡澡,周文安在卧室收拾东西时,无意中想起之前看过的梁司寒早年间的一则访谈。
当中似乎提到过一些梁司寒对于婚姻感情的想法?
周文安迅速打开笔记本电脑,在梁司寒的贴吧找到了这一则年代久远的专访。
他点开视频拉到了专门讲述感情的那一段。
视频里的梁司寒还年轻,但已初见锋芒,对待主持人的提问显得很谨慎,似乎也有些防备,多半点到为止。不过有几句话说的很真切。
对待感情,我比较悲观,任何人都会离开,甚至是毫无防备地离开,只有自己不会离开自己,也无法离开自己
避免风险的最好方法,也许就是避免和任何人产生感情
周文安按了空格键,画面暂停在梁司寒说完这句话的当下,表情平平,可眉宇间是挥之不去、难掩的落寞。
周文安凝视视频中的年轻梁司寒,曲起了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无可遏制地陷入莫名的遥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