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维徳垂下眼眸,神色看起来有些复杂。
那样最好。
修长的手指抚摸过自己手上的伤痕:只是我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他的话。他说我是为他活着的时候,他并没有嘲讽的意思,他只是看上去很伤心。
手指探到颈后,解开了那条黑色的皮制项链。
一双红眸注视着橙色的宝石。
达维徳苦涩地勾起唇角:可我就是为他而活的。
那个时候感觉自己早已经被世界遗弃了,校园暴力、被同学排斥、被他们说成怪物。父母也是一样的,他们讨厌我我爸爸,也说我是个怪物呢。妈妈总是躲着我,一副厌恶我的样子。很可笑吧,几岁的时候我并不畏惧死亡,死亡应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可是我家只有两层高,跳下去也摔不死的样子呢
红眸像是失去了光亮,他木讷地回忆着那段痛苦的日子:
是怪物呢,因为长成这副样子。
达维徳勾了勾唇角,咬紧了下唇:只有他啊。只有他,他说我才不是怪物,他说我只是与众不同
眼泪不受克制地滴落,大滴大滴地砸在橙色的宝石上。
布鲁斯韦恩真的很讨厌啊
擅自地,根本不经过人家同意就把路上奇奇怪怪的野猫捡回家。明明只是怪物而已,却一定要骗我,说什么其实是珍宝的话
他无法抑制自己强烈的情感,黑色的气息缠绕在他身边上下浮动。
只不过那双眼睛中像是一下子又有了光亮。
我从未感受过那种被人当做珍宝的感觉。
布鲁斯他对我来说是唯一的。
只不过后来。
他苦涩地笑了笑,看着自己苍白的沾染着血痕的手掌:因为一些意外,我被人偶师抓走。
从九岁到十六岁,每一天都祈祷着他来救我。但是他没有来,被人偶师用手术刀切开了身体,脊椎和头颅被一点点切下来,缝合到另一具身体上没有麻药,又挣扎不开绳索
2594针。
红眸平淡:抱歉,是很无聊的事情吧。
他抚着额头,顿了顿,却还是艰难地继续说了下去:然后就杀掉了人偶师。
想见他,想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哭诉自己有多疼,想打他一顿质问他为什么不来救自己。但是脑子里已经想好了布鲁斯会说的话,他会怎么样道歉,我又会怎么样,不情不愿地原谅他。
达维徳笑了笑:但是,镜子里面自己身上的伤疤实在是太恐怖了。所以决定,要不等它愈合之后再回去吧,不能吓到他。虽然是真的变成了怪物,但绝对不能让布鲁斯觉得我是怪物
那是一段很艰难的日子。一开始还有止痛药,每一天的意识都因为药物混沌不已。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所有的止痛药都产生了抗性,没有办法。会疼地晕死过去,再因为疼痛而醒来。每天都想干脆死掉算了,但是,我还是想见他。
每天都会告诉自己,再忍一下,再忍一下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只要见到他,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于是就忍了十年。
背上的伤终于愈合了。脖子上却还没有好转但是我等不及了,我想见他。
然后我见到了他,在人群中远远的。
他看上去,过得不太好。他看起来好像很疲倦只不过唔像是,完全不记得我的存在的样子。
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哥谭,和一群,和他不相关的陌生人。
对不起。
达维徳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我无法忍受,我无法克制自己,我真的没有想杀了他,我只是想,起码要一句道歉,我就远远地离开,当作从未认识过他。或者在一个没人知道的角落,了结自己的性命。但是
都是我的错,他真的说了对不起的时候我反而愣住了。对不起,我没有抓住他,对不起
太难了。
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白发黏在脸上。
背上的伤疤显得狰狞恐怖。
我好想再被他捡回去一次。
第53章终局
[我们...送你回去吧。]
芭芭拉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转过身,目光依次扫过每一位成员的神情。
没有人反对他的意见。
已经可以回去了吗?
达维徳抬起头。
韦恩企业又一次的破产了。
不,或许不该说又。
因为在这个世界,韦恩企业还是第一次破产呢。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金属的勺子,金色的勺尾处装饰着咖啡豆的形状。
勺子搅开拉花,因为那只漂亮的手的主人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一杯卡布奇诺上,他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大雪,拉低了帽檐。
在咖啡店里还带着帽子确实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这位客人也显得异常奇怪。
黑色长风衣也并未脱下,竖起的衣领遮住下巴,堪堪到能够遮住一双薄唇的高度。
鼻梁上架着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金丝眼镜,至于帽子则是被向下拉地遮住了整个额头,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一双深邃的黑色瞳孔。
很奇怪。
他的目光直直地望向街斜对面的韦恩企业。
那里挤满了记者和好事群众,人声沸沸扬扬地听起来有些吵闹。
[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奇怪的客人摇了摇头,开始了自言自语:还是算了...他已经告诉过我了,成为蝙蝠侠的他是最快乐的他。
何况我们这样...
达维徳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其上错综的花纹,苦笑一声:还是算了。没有我他会过得更好。就这样就已经足够了,留在哥谭,每天通过不同的渠道看到他,了解他很安全,偶尔在夜晚悄悄帮他一下,就够了。
[或许他在等你。]
够了,这对他是一种折磨。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他撑着手臂,特意带了美瞳的眼睛一眼就从人群之中分辨出那个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他还是一样。
身材几乎都没有什么变化,浑身上下的肌肉被剪裁完美的西装紧紧包裹,黑色的发丝向后梳起。没有涂发胶,显得有些柔软。
即便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强大对手,即便眉宇之间含着忧愁,但那双钴蓝的眼眸却是胜券在握。
他总是有着完全的准备。
这样就好了。
杯中的卡布奇诺他一口都没有动。
这家咖啡店的每一杯饮品都被他点过一遍,但每一杯都是这样的待遇。
满满当当的,一口未动。
甚至走时,杯子上的指纹都会被细心的擦得一干二净。
偶尔他也会戴上手套。
但冰冷的手指却总是想要触碰些温暖的东西。
咖啡店的门因为寒冷而被关上,玻璃上很快氤氲起一层水雾,模糊了达维徳的视线。
于是
再一次擦干净勺子和杯壁上的指纹,达维徳戴上手套,在桌子上留下了现金。
他拢了拢大衣领,又压低了帽檐,快步朝着街对面走了过去。
哥谭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寒冷。
视线漫不经心地擦过韦恩企业的标志,一如他记忆中的一样。
雪不停地下着。
在地上却无法堆积,很快就变成了泥水,溅脏了来来往往的人的裤腿。
依旧,脚上的靴子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只不过到处都是喧闹声。
快门的声音连成了一片。
达维徳稍稍皱了皱眉头不明白站在韦恩企业门前的布鲁斯还在等些什么。
他再一次拉低了帽檐,低下了头,打算快步与前方木讷地背对着他站着的布鲁斯韦恩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