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连山被调转了十几年的人生已经定型了,眼下霍连山到了签公司的转折点,一切都要尽早、尽快。
他明天白天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他明天就要找霍连山,说动霍连山去霜晨。
这是他眼下唯一能做的。
楚青雀抱着满肚子的决心,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楚青雀克服了自己的拖延症,爬起来看手机。
霍连山并没有给他打电话,难道是不相信他说的话吗?
楚青雀坚决的从床上爬起来,急匆匆的换上衣服,赤着脚冲出了卧室的门。
白嫩的脚底咣咣的踩在地板上,从厨房端牛奶出来的老保姆急忙喊他:青雀,吃早餐啊。
楚青雀一边穿鞋一边回:不吃啦,我要出去,有朋友找我。
今天要去上学!老保姆赶忙托着牛奶跑来:你这天天跑出去玩儿怎么行,我看你就是装病,六月就要高考啦!就一个月了,别人都考试,就你在这儿玩儿,把牛奶喝掉再出去,不然我跟你爸爸告状。
楚青雀赶忙接过牛奶杯,吨吨吨的灌下去,丢下一句阿姨最好啦别告诉我爸爸我玩儿几天就去上学,然后转头跑出了别墅。
去哪儿玩儿记得让你张叔叔去接你!保姆在身后喊。
楚青雀一边跑一边回了一句知道啦,然后一路跑出别墅。
张叔是他们家的司机,平时楚青雀上学、回家都是由张叔接的,但是张叔早些年给他爸当司机,跟他爸很熟,楚青雀不敢让张叔看见霍连山,所以嘴上答应的好好地,一转头还是自己跑出了别墅。
他们家的别墅坐落在别墅区里,走出别墅区起码要半个小时,楚青雀心里着急,一路跑的呼哧带喘,冲出别墅区的时候,他额头上都见了汗了。
别墅区外不好打车,楚青雀又折腾了一会儿,才坐上出租车,一路奔向了霍连山的家里。
他到霍连山的家门口的时候,站在院外面远远地喊霍连山的名字。
没得到主人的允许,他不好进门,但是他心里又对这个小院子十分好奇他想看一看霍连山长大的地方,想知道霍连山这十几年都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于是,当霍连山提着早上刚买回的药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崽子艰难的挂在他们家的墙头上往里看。
这个小平房的墙是那种砖墙糊土墙,手往上一扒拉,土块就啪啪的往下掉,楚青雀只好收回扒拉着墙壁的手,踮着脚,一边跳,一边努力看。
不打电话还能找到他家门口来,这小崽子挺执着。
霍连山挑眉看着,看着楚青雀的背影。
他太努力了,让霍连山都找不到时机上去打扰,楚青雀努力到每一次跳起来的时候,头上的一撮头发都跟着啪嗒的起跳,又落在他的脑袋上,他的全身都跟着使劲儿,每一次跳起来,嗓子都要用力的嗯一声,落地的时候又要嘿一下,脖子都跟着昂起来又落下来,昂起来又落下来。
大概是想跳高一点,楚青雀还开始挥动自己的两只小胳膊,妄图通过风里动力加速度之类的物理因素让自己能在空中多停一会儿。
当然,这种方式不仅没什么卵用,还极费胳膊,楚青雀蹦跶了两下就蹦不动了,小腿也蹦酸了,最后一次落地他脚下没站稳,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他本想缓一会儿,结果后背冷不丁撞上了一个坚硬火热的胸膛。
对方站的稳稳的,不退不躲,反倒是楚青雀半个身子都靠上去了,他一昂脑袋,就看见霍连山垂着眸,浓眉微挑,正眼眸幽深的看着他。
霍连山什么时候到他身!后!的!
楚青雀的小脑袋又烧宕机了。
又被发现了!
他每一次想要看点关于霍连山的东西,都要被霍连山抓个正着!
霍连山还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男生,长了一张圆脸,正是霍连山队伍里的主唱吉他手,笑起来挺可爱的,此时正站在霍连山旁边,一脸疑惑的问他:你谁啊?你刚才在偷看山哥家吗?
这主唱吉他只是随便一问,但他没想到下一秒楚青雀就言辞激动的开始反驳:我没有!我就是蹦两下,我减肥,我锻炼!你有什么证据,你别乱说!
读书人的偷看,那能叫偷看吗?那叫...那叫...呸!我就没偷看,我在锻炼!
那小圆脸也很较真,非要跟楚青雀掰扯出个谁是谁非来,楚青雀本来梗着脖子死不认输的,却突然听见身旁传来了一声低笑。
楚青雀一偏脸,就看见霍连山薄唇轻勾,眼尾一挑,眸光潋滟,像是看穿了什么似得,定定的盯着他看。
楚青雀被他看的瞬间怂了,一截白嫩的脖子都跟着缩起来,不敢再吱声了,倒是那小圆脸还想吵,被霍连山一个冷眼扫过去,才不情不愿的静了音。
进来坐吧。霍连山不再看他们俩,转而推开木门进屋,楚青雀赶忙跟上,跟在霍连山后面,光明正大的看了一眼四周的院墙。
小圆脸只好跟在最后面,一脸狐疑的看着楚青雀跟霍连山他们山哥一大早把他们叫过来,说要去火链看看,结果他来了,就看见了一个小白脸。
也不知道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蒋洛,去门口等温离,人来了叫我。进门的时候,山哥回头和他吩咐了一声。
小圆脸很听话,立刻站出门去,守在门口等温离。
跟霍连山进门的,就只有楚青雀一人。
和楚青雀刚才看到的差不多,院子里堆放着各类生活垃圾,但摆放的井然有序,都被人整理过,院子里的平房大概一百来平,很破旧,霍连山拉开房门的时候,楚青雀还听见里面有老人的咳嗽声,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楚青雀还没见到人,但听见了声音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是收养了霍连山的老人,今年估计都六七十岁了,身体被早年的苦难磋磨的厉害,看样子也没几年活头了。
霍连山的步伐加快了些,推门进屋,打开手里的药袋,熟练地开始冲药。
他冲药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楚青雀也跟着进门了。
他拆开药盒的手一顿。
他爷爷岁数大了,一咳起来,声音里总是混着让人恶心的干呕声,身体会散发出一阵腐败的味道,窝在床上像是一坨随时都会烂掉的肉,楚青雀...大概没见过这样的人吧。
他昨天听那个表哥喊完话、回到家之后,问了几个相熟的人,隐约知道了一点楚家的事,楚家是站在整个B市金字塔尖上的人家,他还从网上找到了楚青雀在贵族学校的一张优秀学生入学照片,以及楚家人的一些百度简介,楚青雀确实是楚家的孩子。
这是个天生优渥,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应该见不惯这样的场景。
果然,楚青雀才在他身后站了两秒,转身就往外走。
霍连山的手指在药盒上重重的扯了一下,把药盒扯的支离破碎,他没回头,像是没看见一样,面无表情的拿起一个胶囊,拧开,把药粉倒进杯子里,拿出热水开始冲药。
但当他拿起热水瓶木塞的时候,却看见楚青雀又回来了。
楚青雀捧起了放在屋子角落里的痰盂,一路捧到老爷子前面的地上,放下来,又拍着老爷子的背。
这还是楚青雀第一回伺候人,显得有点笨拙,一边拍还一边说:爷爷好,我是霍连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