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蒂莱斯完全没必要这样做,因为他打一开始就没准备要把孩子从蒂莱斯身边夺走,暂时夺走了又能怎样,那孩子到头来肯定还是会更亲近蒂莱斯。
与其如此,他为什么不成人之美?
第一军区附属医院中。
蒂莱斯穿好医生递给他的衣服,躺到了放满了特殊液体的治疗舱中。
他缓缓躺下,慢慢的让那液体浸遍他的身体,那液体有些冰凉,让他身体微微颤抖,也让他注意力不由的都集中到腹部。
准备好了吗?戴着口罩的医生从治疗舱外看向他。
蒂莱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他深吸一口气后,点头。
治疗舱外,医生操作起控制面板,让那治疗舱运作起来。
这治疗舱是专门为怀孕的雌虫设计的,可以一次检查所有需要检查的项目。
半小时后,舱门打开,蒂莱斯从水中坐了起来。
他顾不上身上的狼狈,立刻紧张地看向一旁的医生,看见那医生紧皱的眉头,他心口狠狠一跳。
那瞬间,蒂莱斯有些慌了神,他原本想问到底如何,现在却不想知道答案。
医生看完检查结果,回过头来,确实没有生命体征。
蒂莱斯嘴唇翕动,他沾湿的头发贴在脸上,让他难受,更难受的却是手脚都无处摆放的茫然感。
你之前就没察觉吗?医生又问。
不等蒂莱斯回答,他就又道:旧伤,新伤,失血过多,再加上营养不良,你到底在想什么?
就蒂莱斯这身体状况,就算说他是故意弄死那孩子都不奇怪。
在虫族,所有未出生的蛋都是重点保护对象,虫族是不允许打胎或者伤害蛋的,因为任何一个蛋里都有可能诞生雄虫。
蒂莱斯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肚里的蛋还没了生命体征,这已经是犯罪。
蒂莱斯静静听着,他想要从治疗舱中爬起来,却使不上力气。
挣扎了半晌没能离开,蒂莱斯索性不动,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没有可能是弄错了?
那声音干哑的厉害,都不像是他的声音。
他不是没怀过孕,他之前明明几次觉得恶心,却从来往这方面想过。就像希尔的事情一样,他明明早就可以察觉到,却什么都不知道。
这明明已经是希尔留给他最后的念想,他却在还没来得及察觉之前就弄丢。
蒂莱斯忍不住地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起来,他任由心口的疼痛蔓延开,让自己沉浸其中。
他自暴自弃,甚至觉得他就不应该从窑窟出来,当初他就死在那里面该多好。
我可以替你再检查一次,但我觉得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那医生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蒂莱斯那狼狈的样子,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蒂莱斯木然的躺下,他两眼无神,茫然地望着面前缓缓合上的透明舱门。
如果检查结果依旧没变。医生停了停,他看向蒂莱斯的眼睛,你要现在拿掉它吗?
如果那蛋真的还未成型就已经没了生命体征,那事到如今留着也没意义,更何况那会伤害母体。
蒂莱斯闭上眼睛,没有回答。他抬手,用手臂遮住双眼。
医生无声叹息,不再说什么,走到一旁操作治疗舱。
实验区,希尔挂断通讯。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希尔收起光脑和心情去开门。
他本以为是尼邦德或者布雷克,没想开门之后看见的人却是安西。
安西缠着一身的绷带,一只手还挂在胸前,脸上嘴角处也还贴着纱布,整个人看上去颇为狼狈,但比起之前倒精神不少。
见到安西,希尔颇为惊喜。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还在医院吗?怎么跑回来了,伤口没事吧?希尔让开门口,让安西进门。
安西之前可是差点丢掉性命,这才多久,就这么从医院跑出来,他也太不会照顾自己。
希尔打量着安西,满眼的不赞同。
安西赶紧举手投降,他解释,我也转院回第一军区这边了,今天刚回来,还没去医院报道,正好听说你在这边就先过来看看。
安西眼神微微闪烁,随即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看向希尔,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总要看看才能安心,不然就算在医院里躺着,也总是想着你。
希尔离开之后,他就立刻联系了人,让对方帮他转院回了第一军区。
反正那边医院也挤,腾出位置他们也方便。
希尔闻言讶然,安西最近变了不少,以前安西可不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话。
上一世的安西从不掩饰对他的喜欢,但也知道他不会接受,所以他从来不在他面前说这些。
对这,希尔其实挺感激,因为安西不说他就可以当作不知道,上一世安西可以说是他仅有的朋友了。
如果连安西都失去,那他大概就真的连个朋友都没有了。
这么一想,希尔又忍不住觉得自己自私。
某种意义来说,安西和他挺像,他和蒂莱斯也挺像,安西和他一样的傻,而他和蒂莱斯一样的混蛋。
不,安西比他更傻,因为他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故意装作不知道。
我在这边挺好。希尔到一旁去倒水,好在他之前购物时买了杯子,不然还真连杯水都招待不了。
把热水放在安西面前,希尔在他身旁坐下。
安西此刻已经打量完整间屋子,他似乎有些不满,虽然希尔已经布置过,但看着还很空,他总觉得少了几分人气。
已经比之前好了。希尔道。
要不你还是住到我那里去,反正这里离我家也不算太远。安西提议。
对上希尔的眼睛,安西并未畏怯,我可以每天给你做早餐,然后再送你过来这里。
没等希尔回答,门口就再次传来敲门声。
这一次不用开门希尔都知道是谁,因为尼邦德的声音已经从门外传来。
师兄,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尼邦德扯着嗓子喊道。
希尔连忙起身开门,门一打开,他没看见尼邦德,倒是先看见了一大堆东西。
尼邦德抱着比他还高的一堆东西,摇摇晃晃地进门来,他看不见前面的路,只能摸索着走到一旁桌子前,再慢慢的把东西往下放。
你拿什么这么多?希尔赶紧过去帮忙。
都是你喜欢吃的,你不知道这里的人每一个都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去晚了都没饭,我猜你肯定抢不赢他们,所以先给你准备了很多零食尼邦德兴冲冲地说着,刚准备要给希尔一一介绍他买了些什么,一抬头就看见坐在一旁的安西。
你怎么在这里?尼邦德惊讶。
我过来看看。安西笑得无比温柔,说话间,他走到希尔身后站着,谢谢你了,替我照顾希尔。
尼邦德眼角抽了抽,如同炸了毛的猫似的瞬间戒备起来,张牙舞爪的,他是我师兄,我对他好是理所当然的。
希尔看看尼邦德,又回头看看安西,无奈的对安西道:别逗他了。
听着希尔这明显偏向安西的话,尼邦德和安西两人立刻都变了脸。
安西笑得越发的开心,尼邦德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全身的毛都焉了下去。
好。安西答应得干脆,眼底却满是小嘚瑟。
尼邦德焉了吧唧,委委屈屈地走到桌前,把自己淘的零食给希尔看,你要是吃完了就告诉我。
希尔面对那满桌子的东西,不禁揉了揉鼻梁,这么多,我吃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