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成聿被人指着鼻子骂,但他听到旁人嘴里姜宵的名字,心里实在没底气。
他知道后悔了。
怪他实在太不关心姜宵,才到现在这个地步。
宋哥,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您让我先见姜宵一面,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哪里不满意,我都好好改。
宋合盯着他看,那暴怒的气息似乎因为这一句话熄了下去,转化成一种更深的悲伤。
你再也别想见到他。
这次的沟通以全然失败告终。
宋合这里走不通,蔺成聿还尝试着去找过姜宵其他朋友,但除了花费时间,全都没有什么用。
姜宵的老朋友们似乎达成什么默契,铁板一块,一个字都不说。
折腾这一圈,又是一个礼拜。
蔺成聿其实感受到什么不对劲了,但他不敢胡思乱想。
每天除了疯狂找人,日夜无休,就是反复打姜宵的电话,但除了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的提示音,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姜宵像一滴水融进大海里一样,一点踪迹都没有了。
他突然出现在蔺成聿的生活中,又突然消失,招呼也不打一个。
姜宵的那群朋友一定知道什么,人情绪上头,有又被宋合那群冷嘲热讽的一激,就容易钻牛角尖,他把这群人当做唯一的突破口了。
可转机出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工厂原来的陈会计在姜宵身边做了十年,现在拿一大笔钱退休之后还是不安。
她又回想一下,觉得最后一面见姜宵的时候对方状态不对,蔺成聿找过来之后,她也起了念头,找人去了。
比起蔺成聿的四处碰壁,她一个退休会计竟比手眼通天的蔺成聿效率要高。
主要是她十分了解姜宵,以前厂子在的时候,他每天都会来上班的,直到厂子决定要卖掉的前一天都在按时上班,就仅有几天请了假,可那几天也没有要出门的业务,应该是私事。
厂长办公室在她办公室的对面,她看的清清楚楚,回来之后姜宵脸色就很不好,坐在那里呆呆愣愣的。
这算异常情况吧?
小厂会计身兼多职,她要做考勤计入工资的,对日期记得很清楚。
且姜宵那几天请假也不是一整天没来,中午还是来了的,这么短的时间,应该没出市。
陈会计在柳江生活很久,围着姜宵住着的地方画了个圈,想着他可能去的地方。这十来天,她有空的话就出去打听打听,还自己去问过人。
并不算大海捞针,她其实很快就想到医院这个选项了。
她们厂子虽然小,但该有的福利姜宵不会少,每年都会安排体检。姜宵自己很忙,去年还没赶上统一去的时候,后来应该是干脆没去。
今年体检报告出来的时候,赶巧和姜宵请假那几天连接在一起。
这上下一联想,是不是查出什么病来呀?
不确定的时候她也没和小蔺乱说。
柳江毕竟是个大城市,光城区就有三个大医院,她也没什么权利去查医院的数据库,不过人脉还是有一点,问来问去的,求了一圈,总算找到个八竿子难打着的亲戚在柳江市第一人民医院做事的。
第一人民医院就是他们体检的医院。不过就算是亲戚,别人也不肯无缘无故给她查。
陈会计给他看自己的证明,说明自己和姜宵的关系和必须要找的理由,态度很好,软磨硬泡了几天,对方才勉强答应。
不能带你去医院,也不能拍照啊,我就只转达你结果,对方道,也不一定查的到。
陈会计掌握厂子财政大权,知道姜宵这个法人的身份证号也很正常。根据这个信息,亲戚帮她偷偷搜了医院数据库里存着的体检记录。
陈会计老老实实等着结果,但亲戚查出来之后,讲话的时候就有点吞吞吐吐。
找是找到了,是白血病晚期,他道,节哀。
对方那段时间的数次请假,应该是因为不止检查了一次,大概不相信这个结果,想反复确认。但病情是板上钉钉的,没有误判的可能。
三十多岁,正值盛年,还挺可惜的。
而且他还有件事,也不好怎么对陈会计说。
这病情加上检查的时间,这人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了。那句节哀,已经是在委婉的表达这种意思。
陈会计哪懂这个,她吓了一大跳,愣了半晌,而后颤颤巍巍掏出手机的给蔺成聿打电话,把这件事说了。
小蔺啊,阿姨之前也不知道。但是那个电视上说,治白血病要搞点那个什么髓?她有点语无伦次,你们家有钱,要给小姜好好治啊。哎呀,他怎么会得这种病啊?
她絮絮叨叨几句,却发现对面没有声音,寂静的可怕。
小蔺?小蔺!
你说句话!
你找到小姜没有?阿姨想和他说说话。你先跟他说别害怕哦,现在医生很厉害的,什么病都能治,你说是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蔺成聿其实想说话,他还想问清楚到底什么情况,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是在开玩笑吧?姜宵健健康康的,十五年从来没生过什么大病,感冒发烧都少的很,怎么会突然得这么重的病呢?
但是他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一时失语,忘记该怎么开口。
出差一个半月,回来找了两个礼拜,他和姜宵失联总共两个月之久,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是姜宵确认白血病晚期的消息。
这是什么噩梦吗?
之前他被宋合弄出轻微脑震荡,最近几天确实有时不时的晕眩感。
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有的就不止是晕眩感了,是眼前一黑,站都要站不住的程度。
陈阿姨之后说了他甚至都没有听清楚,那声音就从他耳朵边上滑过去。
那是一种由心底里生出来的恐惧,叫他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事物,甚至感觉不到心跳。
姜宵生病了。
白血病晚期。
他机械的消化这个对他来说相当庞大的信息量,慢慢咀嚼这几个字。这几个字又恍若刀片,从耳朵进来,刺到他心里,他一咀嚼,就在他心里翻滚一番,刀片切割他的血肉,带来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然后,他再想到其他。
这么严重的病,而他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姜宵。
他如今已经站在崩溃边缘,就一点理智吊着,想到要找到姜宵,可这一点理智,又推着他看到更多更残忍的事情。
有了陈会计这个信息提供,蔺成聿找关系查起信息来就快速许多。
他其实在宋合那里感觉到姜宵出事之后就有想过去医院里面找,柳江医院不少,但医疗系统的数据不是谁都能看。
就算找了关系,数据也是条块分好的。各个医院各有一套系统,系统里面也各有权限,有些老一点的医院某些信息还只有纸质记录。他就提供一个身份信息,也不知道在哪个医院就诊,查的是什么病,具体又是什么时间,别人想找也找不到。
翻了这几天,最多只能告诉他,柳江各大医院里目前没有姜宵的住院记录。
陈会计和他不一样,她目的明确多了姜宵的体检报告,时间还非常清晰,果然一找就中。
顺着那份体检报告,蔺成聿总算拿到了那份打印出来的病例单。
没有谁骗他,也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