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非要在今日?
他们二人甚至还不曾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
又过了半炷香,李裴终于忍不住。
你饿不饿?他话中带着小心翼翼,我叫人送些吃食进来好不好?
许久没说话也没有动作的福南音终于低低嗯了声,听不出半分情绪。李裴便踟蹰着从榻边上站起来,往门口走。
李裴。
被叫到之人开门的动作一颤,怎么了?
安平侯与许后是亲兄妹吗?
李裴愣了愣,想到曾经百年大族中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名义上是,不过当初许家大房嫡子夭折,安平侯是从二房过继后才承袭了爵位。
只是这件事太过久远,许家又有意将安平侯过继之事隐了去,因此知道这一层的人并不多。若不是福南音问起,李裴也一时记不得。
彼时福南音已经将头抬了起来,隔着层层屏风帘幕望着李裴隐隐约约的背影,忽然释然般扯了扯嘴角,而后低声呢喃了句,
不是亲舅甥就好。
李裴依稀听到福南音说了话,却又听不清他说了什么,等了一会儿后,才终于在门口低声吩咐了要厨房准备的东西。
太子寝宫中地龙烧得很旺,福南音本也不冷,被这层棉被捂了一会儿后身上又起了一层薄薄的汗。趁着李裴不在,他便索性从榻上走下来,摸了摸地上的那件里衣,见仍旧湿了个彻底,又只好光着上身走到旁边的衣柜中随意取了身素色的袍子暂且披上了。
只是这衣袍尺寸到底大些,李裴从门口回来时便见原本埋头被子里的人正松垮地披着他的衣裳,斜身靠在实木屏风上,端着一双眼平静地打量着他。
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没笑,更没恼,偏就看得李裴喉间无端有些干,心中也紧张起来。
我叫下人备了你喜欢的鹅鸭炙和千金圆,你
李裴忽然说不下去了,胸腔间咚,咚,咚响着,他知道,要来了。
你都想好了吗?
福南音向来都是果决的,一旦心中想清楚了便不会再与人虚与委蛇,就如半年前那次般,走个干干净净。
知道了宁胥是为许家所害生下了他,又知道自己与许家的关系,以及圣人和宁胥的旧情
他会和自己划清界限吗?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阿肥呢?
此刻李裴才惊觉福南音和他之间竟从未有过什么承诺,他唯一能借以挽留的借口便只有阿肥了;甚至连这个孩子都是偷摸背着人跑到漠北生下来的,若最后落了长孙名牒,不知有没有机会叫世人知道那是他与阿音的血脉。
李裴苦笑了一声,忽然不敢去看福南音的脸,害怕他说出那句话,害怕看到他说那句话时的神情。
可他仍是无法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直到他看见福南音伸手解开了衣襟最上端的两颗盘扣。
不知道后者究竟有没有看出李裴的紧张,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李裴心中正在做怎样的挣扎,想了多少豁出脸皮挽留的话;福南音只是静静靠在画屏旁,身后是雕的是肃穆的洛阳山水,身前襟领半开,他伸手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锁骨处未干的薄汗,语气平缓无澜地说了两字:
热了。
李裴怀着心事,挨着每分每秒等待宣判,最后没等到,却被福南音这副言行搞得有些惊疑不定,最后眼神从前者的脸上滑到了那片露着的锁骨,而后看着福南音方才摸向锁骨的两根手指上,定住了。
他怎能在此时做如此香艳露骨之事?
要我把窗打开一点吗?
这道声音莫名有些低哑。
福南音方才选的袍子的确比他的身段大了不少,不但肩袖宽了,衣摆也松松地落在了福南音的脚背上。他斜倚着的时候看不太出来,等到此时站直了,这衣袍的不合身感便明显了。
只是说不合身也不对。
在李裴的眼中,却又太合身了些。
我去吧。
在李裴那压抑着某些情绪的双眼注视下,福南音转身朝着最近的那处窗边走。几步间,李裴的目光一寸寸深了下去。他忍了又忍,终是没等到福南音将窗支开,两步过去抵在了窗前,又执拗地问:
阿音,你都想好了对不对?
给我个痛快。
福南音抬起眼,似乎有些意外,给你个痛快?现在?
李裴阖上眼,有些无力道:对,就现在。
对面的人似乎在犹豫。
下一刻,李裴便感到唇上传来一阵温热湿润。福南音踮着脚吻了上去,舌尖轻轻描着他的唇间的纹路。李裴忽然颤了一下,而后猛然睁开眼,有些错愕地与福南音四目相对;但只是一瞬,他便揽过福南音的腰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唇齿相抵,方寸间来往小心试探后又大胆攻城略地。直到气息都有些乱了,眼中都染上了清欲之色,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这是你的答案吗?李裴小心地问。
福南音轻轻地喘,半晌却低笑着摇头。
不是。
李裴一愣,心中又平添了几分不安,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松开了福南音腰上的双手,不经意退了半步,警惕地问:难道这个吻,是要与我断情绝义前给的甜头吗?
断情绝义。
福南音面上的笑一滞,恍然大悟。
果然,这才是他说的痛快。
他抿了抿唇,也正色起来:你说我身上流着宁家与许家的血,我知道了。
李裴声音有些发颤,知道了,然后呢?
然后,福南音朝前走了半步,再次将二人拉回方才的距离。他的手在李裴腰间比划了半天,只是在那根衣带旁徘徊久了又生了怯,终是犹豫着没有去碰。
我在院中答应你的事说话算数,那档事我没做过,你也给我个痛快。顿了顿,又学着李裴的话补了一句,就现在。
李裴彻底愣住了。
你你不介意?
一点也不介意?知道了许家与宁胥的旧事后竟不悲不喜,还愿意跟他做那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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