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
混账东西四个字还没说出口,盛愿就打开车门把他囫囵塞进了后车座,然后单膝跪了上来,用绷带把他的小腿和腰腹伤口包扎地严严实实。
楚徊感觉盛愿好像有点生气,眼皮抬也不抬,下抿的唇线拉的很紧,大概是不高兴刚才留他一个人,又跟他闹脾气呢。
盛愿将楚徊垂到脸侧的长发都别到了耳后,确认他脸上没有其他的伤口,语气硬邦邦地说:我送你去医院。
楚徊从来没受到过这种战后优渥待遇,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到匪夷所思还是受宠若惊,但是他实在是太疲惫了,又失血过多,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在车里直接睡了回去。
楚徊一直觉得皮肉不值钱,成天在刀山火海里摸爬滚打的,身上无数新伤盖旧伤,在他眼里只要不缺胳膊没断腿就不是大事,也是真的抗造,刚从手术室推出来,就晃晃悠悠着醒了。
盛愿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会儿居然没在他身边,楚徊一个人睁着眼,把昨天晚上他们两个的对话从头到尾琢磨了一遍,就算他再直也能察觉到不对劲了,Gen这鬼地方堪比人间地狱,有什么让盛愿值得留恋的?
他为什么不肯走?
要说起来,恐怕只有
楚徊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荒谬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
盛愿发现自己喜欢楚徊,是刚过十八岁那一阵,他开始察觉到内心对楚徊非同寻常的占有欲,目光不知不觉追逐着他,想陪在他身边,想对他好。
这三年的时间盛愿眼里从头到尾都只有楚徊,别人谁也挤不进来,盛愿虽然经常被楚徊数落、嘲讽,但是他知道楚徊的刻薄其实往往并不伤人,不会故意戳人痛处,反而细致地面面俱到,内心思虑周全,一直在用他特有的温柔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
忽然有一天盛愿就感觉有点离不开他了,后来发现或许不止是有点。
楚徊不是一个逃避问题的人,还没出院的时候就把盛愿拎到了病床边,即便病殃殃地靠在病床上,还是那么气势凌人:过来,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要留在Gen?
盛愿那时十九岁,青雉到连喜欢都不会掩饰的年纪,捧着一颗热烈而赤诚的心,就这么义无反顾地走到了楚徊面前。
纵然前方荆棘遍野,或者万丈深渊,我也想跟你一起走下去。
我喜欢你。盛愿长身直立站在病床边,垂目望着他,满眼都是楚徊的倒影,认真而直白地说:我想跟你在一起。
楚徊并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但确实是第一次觉得尴尬的想原地蒸发,刚刚酝酿好的气势一下就塌了,这熊孩子说话完全不知道委婉含蓄一点,开口就是要命的直球,威力堪比呼啸而来的机枪大炮,精准正中靶心。
楚徊:
虽然盛愿只比他小了六岁,但是楚徊对他真不是什么社会主义兄弟情,这三年是真的很认真地把盛愿当儿子看的。
我把你当崽你居然想上房揭瓦睡爸爸?
但是这个错误逻辑被W先生更加缜密的思维逻辑完全反驳了。
两人后来的对话如下:
W先生:你把盛愿当儿子看,说明你重视他。
楚徊不情不愿地承认:我确实有点重视他。
W先生:如果你们真的有血缘关系,你重视他,那是亲情,但是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你还是重视他,这是什么?是爱情啊!
楚徊:
牙尖嘴利的楚徊第一次无言以对。
盛愿在楚徊这里确实是有特权的,毕竟是在眼皮底下看了三年多的小崽,换个别人过来跟楚徊说我想跟你谈恋爱,估计会让楚徊飞起一脚踹到宇宙黑洞里。
楚徊回头想想,盛愿从十八岁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好像就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当时他压根没想那么多,试问一个万年单身Alpha怎么可能对刚成年的小崽子有任何非分之想?
楚徊感到非常惆怅。
然后楚徊就看到一根卷曲的长发从头顶颤巍巍飘到了地上,他难以置信地捡起那根英年早逝的秀发才二十五岁,居然就开始掉头发了?!
都怪盛愿!
.
自从跟楚徊表白后,盛愿就丝毫不加掩饰对楚徊的感情与热情,恨不能把满腔爱意写在眼底,让对方吸收的一干二净。
奈何楚徊头上没长接收天线,没有处理深情款款的脑电波,不是一般的不解风情,摁着盛愿的额头往外推了一把:别用老是那种眼神看我,烦死了。
盛愿说话不说话的时候老是喜欢盯着他,不知道跟谁学的那么粘,看的楚徊忍不住心里直发毛,他跟W先生吐槽这件事,谁知道这忠心耿耿的下属居然完全反水到敌方阵营去了,兴致勃勃地撮合他跟盛愿的美好姻缘。
W先生道:我看你们挺配的,盛愿是个好孩子啊,这种人的善良温柔是刻在骨子里的,一辈子都不会伤害谁。
楚徊杵着腮帮子:我不想祸害人家。
W先生啧了一声:你祸害的人还少吗?全属性ABO通吃,想给你生猴子的Alpha都能踏破贺兰山缺,现在还有人经常跟我打听你呢。
我不是说这个,楚徊慢慢地放下手,轻声道:我在Gen的情况你知道,有了今天没明天,我不想给他没有未来的希望,谈个恋爱成天提心吊胆的,有什么意思。
W先生有理有据道:万一人家就愿意跟你同生共死呢?别的都不说,你对盛愿真是天上有地下无的,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在你身边三年,还没挨过打、没受过重骂以本人为例,我平均每日被你冷嘲热讽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完,你什么时候舍得对盛愿说句重话了?
楚徊但凡遇到盛愿的事就有点气短,摸了摸鼻子,强行狡辩道:他话本来就不多。
.
楚徊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他对盛愿的感情,就假装无事发生,以前对盛愿什么样,现在还是对他什么样。
盛愿这边就更不着急了,他本来就不是喜欢勉强别人的性格,从来不会把人逼的太紧,再说楚徊还愿意在他身边,盛愿就很知足了。
那时候他们两个人都想着,反正来日方长。
从十六岁那年开始,三年时间过去,Gen对盛愿的监视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严密,盛愿甚至可以不在楚徊的陪同下自由出入大门。
但是盛愿还是不能脱离Gen,他是楚徊手下的人,未来还有跟他坐实不正当男男关系的嫌疑,如果他无缘无故失踪了,上面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楚徊,甚至会做出对楚徊不利的决定。
盛愿不想给楚徊惹麻烦。
半个月后的某天下午,盛愿忽然跑到楚徊的办公室,语气带着隐约的期待,乌黑眼睛里像是碎着星光:楚徊,我晚上想跟你一起出去。
楚徊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的莫名其妙:哪儿去?今天没任务。
于是盛愿换了个说法:晚上跟我一起出去。
楚徊这回听明白了,这是邀请他共渡一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