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是她的底牌,她原本便是想利用孙家来拿捏住邓伏南。
只是此事牵扯颇多,当是在朝中扬名立万、除掉外戚的好时机,又可以将朝臣大清洗,借机培养安插自己的势力。不仅能得到圣上垂爱,许储君一路也会走得更顺。
父亲上一世匆匆被灭口,定然是有了那位皇子的消息,她也打算过待父亲寻到了真皇子,拿之向真皇子投诚,只是按上一世来说,父亲是在三年后下狱,想来皇子也要三年后才能有消息,这期间变数太多,她着实等不了了。
林音好生盘算了一番,以帮她护侯府平安为条件,要将烟翠楼的消息与谁交换。
此举一箭三雕,她收服了邓伏南、断了沈策的臂膀,借他人之手毁了孙家,还能护住父亲母亲。
她在秦王沈漠和祁王沈睿中犹豫了好久,尚未有定夺。
在她未做好抉择时,便在烟翠楼见到了岚青,她决心信岚青的眼光。
林音又想了想,打定主意道,我可以将我所知道的事都告知于岚校尉。但岚校尉也必须告诉我,你是在为谁办差,我是有条件的。
岚青以前只觉得蔚三姑娘不守规矩,做事莽撞,总惹麻烦,也不太懂事儿,就是一个寻常的十五岁姑娘,是个思春恨嫁的小丫头片子。
只是今夜带给他的冲击太大。
你为何会知晓这么多?
岚青觉得看不透她,她仿佛之前那个总爱对他口出戏言的蔚三,又仿佛不是,岚青又想起她之前莫名地来兵营寻他,毫无根据也毫无理由,心中便莫名一滞。
林音的语气弱了些,若她实话相告,他想必也不会信的吧?
只好说,我也无法想告,但我定不会害你。
岚青沉默了好一阵,林音面上的笑容逐渐褪去,有些气馁,勉强地勾着唇角的最后那抹笑。
你不信我?
这句话惹得岚青心中翻涌了一瞬,万千情愫涌上心头,却如鲠在喉般,不知如何答她。
她直直地看着他,却得不到回应,眸子垂下,掩住了眼中的失望,不再等他的回答,转过身去便向方影走去。
岚青拉住她的袖摆,沉声道,我信你。
那道声音掷地有声般敲在林音心中,没来由便眼眶一酸,林音慌忙忍住,回过身来。
岚青想了想,终是对她说道,是南郡王寻到秦王殿下,说手中有孙家的把柄,却无实证。我才去烟翠楼查探了一番。
南郡王?
林音喃喃了几声,恍然大悟,她终于知晓这一世究竟是哪处不对了!
是她救下了荣昭县主。
荣昭许是知晓平安便是掳走她的真凶,南郡王怀疑安王是否也参与了其中,退了婚后立刻打起了秦王沈漠的主意,拿孙家的事意欲投诚,只可惜他知晓得并不多。
烦请岚校尉转达秦王殿下,若殿下能允诺我,有朝一日侯府危难,他能倾力保侯府平安,我必将一切全盘托出。
岚青定定地瞧着她,张了张嘴巴又合上,最后才道,好。
林音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岚青道,岚校尉,你信我,我很开心。
嗯
林音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岚校尉,我并非良善之人,但我对岚校尉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岚青似是想说甚么,最后仍旧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问道,王八是谁?
啊?林音闪着一双疑惑的大眼,岚校尉是在骂我?
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为了骂她么?
林音撅噘嘴,你便这般讨厌我呢!
没有他的思绪乱得很,岚青突然不知道还能和她说甚么,摆了摆手,道,你还受着伤,快些回府去吧。
他提起受伤,林音忆起方影的话,刚刚那副正经的样子也只维持了一瞬,又不舍地迎上来,抱住他的手臂,岚校尉前些日子夜访侯府,可是担心我?岚校尉救了我我还未曾道谢,你辛苦了半夜,是否渴了,要不要去我那里吃盏茶?我如今住在西跨院,不若我带岚校尉进去走一遭,认认路,你以后寻我也方便些呀。
不必
岚青如今对她的路数颇有些懂得,立刻理智地回绝了她,终结了这个话题。
林音看着自己挂在他肘弯的手臂,笑意更甚,眼睛弯弯像是天边的月牙,对他道,岚校尉,你我今日,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吗?
那股熟悉的香甜气息再次靠来,岚青却并未如刚刚那般躲开,反而低头靠近了一些,哑声道,不算。
这还不算?
林音刚有些不悦,下一刻,克制而又轻盈的吻落在她的眼睫,却又很快离开。
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这样才算。
男子的唇角似微微勾起,温热的呼吸环绕着她,林音惊得唇瓣微张,手臂也不自觉滑落在身侧,呆愣在了原地。
待她反应过来时,岚青已经伴着夜色,负手走远了,只有远处的方影,同她一般震惊地站在角落里,还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林音回过神,方影携她回了西跨院。
林音喊住他,先前你去救荣昭,可是从未露过脸?
是
眼睛露出来了么?
自然
方影觉得姑娘又变得不正常了,不露眼睛他如何看路。
不若你蒙面去南郡王府偷些东西吧,最好选中荣昭的闺房,她若认出了你,知晓是威远侯府搭救了她便最好不过了,若是还能迷恋上你
如今南郡王倒戈,多个盟友自然更好。
方影气愤道,当初属下问姑娘是否要让县主知晓是侯府施恩,是姑娘口口声声说不要的。
是林音认错很快,是我错了。那你再去一趟?
林音边说边寻思,上下打量了方影几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方影黑是黑了些,却是个俊秀儿郎,想来荣昭迷恋上你轻而易举,你觉得呢?
不若我再教你些讨好姑娘家的法子?
方影:
大可不必
姑娘的精神头儿果然时好时坏,大多数时候都是坏的。
林音没说动方影去南郡王府偷东西,很是挫败不已。
方影更是过分,这两日看见她便如同看见瘟神般,扭头便跑。
罢了,不去就不去罢,明日还要靠着他出府去见邓伏南呢。
她其实不确定邓伏南会不会来,也不确定沈漠会否选择信她,心里不免也有些惴惴。
叶榛进来时,便见女儿躺在美人榻上,连连叹气。
在她身旁落座后,叶榛拍了拍她,轻声道,母亲应了你婶婶,后日咱们一起去相国寺走一遭罢。
一听婶婶,林音倏地坐起,去相国寺做甚么?
叶榛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胳膊,答道,是为了替玥儿相看,你婶婶看上了武安侯家的四郎,那边许了玥儿做正房夫人,你婶婶寻思着与其嫁到富贵人家做妾,倒还不如嫁给苏四郎做原配正妻。
苏四郎?林音想了一下,终于想起,苏四郎不是个痴傻的么?婶婶竟舍得将大姐姐嫁给一个痴儿?
毕竟是正妻,且嫁去武安侯府,苏四郎小时烧坏了脑子,武安侯夫人最是疼他,你婶婶这般思虑倒是极好,只要诞下子嗣,不愁没有好日子过得。
林音不太信,蔚林玥那般的人宁愿嫁去富贵人家做妾,也是断断不会嫁给苏四郎安生过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