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叶榛便来了,见她无事,重重地舒了口气。
林音故作无事般,问道,母亲这样慌张,是出何事了?
你不知,出大事了!叶榛叹道,你大姐姐与安王殿下
叶榛话说了一半,似是怕脏了她的耳朵,索性便不再说了,你无事便好。
田妈妈倒没甚么避讳,径直道,听那小师傅说,东厢的床上流了好大一滩血呢,此等苟且之事,连智禅大师都惊动了,气得拂袖而去,说是污了他的眼。
是如何发现的?
连处子血都备好了?婶婶当真是准备充足、不择手段,倒也没白瞎她费尽心思将沈策弄上来。
田妈妈道,是在东厢当值的小师傅,隐隐听到安王殿下宿的厢房内有动静,敲了敲门却无人应,十分后怕贵客出事,便唤了方丈来。
这青阳,办事倒是有始有终,利索得很。
半夏为她簪好了头发,林音轻轻起身,母亲,误了吉时想来不好,咱们去拜佛吧。
还拜甚么佛叶榛摆摆手,那平安公主将香案祭品全砸了精光,寺庙的师傅们都在金殿收拾呢,武安侯夫人也气得不轻,已经带着他家四郎下山了。
大姐姐呢?
被你婶婶接来西厢,娘俩儿正哭着呢。听你大姐姐说,夜间她认床睡不着,便披衣出门走动了两步,谁料出了西厢走迷了路,便碰上安王强行将她带回去了。
田妈妈嗤道,老奴倒觉得是安王殿下吃了亏呢。
林音拿帕子掩住唇角的笑意,安王可有说甚么?
听说黑着脸,甚么也没说,去祈雨了。
倒真是沈策的作风。
她们与婶婶一同来的,此时也不好丢下他们先行离去。
婶婶嚷嚷着要寻安王讨个公道,被平安拿鞭子重重地抽了几下。
沈策祈完雨才归,面色铁青,只说了句会给蔚大姑娘一个公道,打点了寺庙的僧人和随行的人不得胡言,才带着一行人匆匆离去。
相国寺出了这档子事,智禅大师早早便善了后,沈策又好一番打点,为着今后的香火,此等丑事想来僧人们是不会往外说的。
杨氏无论如何也算得上是侯府二房,为了林音的名声,叶榛自也容不得侯府中人乱说。
武安侯夫人是为相看而来,且事关一位亲王,大儿子也在随行其中,气愤之余便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今日跟来的除了沈睿、沈漠、岚青、苏子曾外,只余了殿前司的侍卫,平安更不会允许与沈策相关丑言传出去半分,虽气着,还是吩咐了多言者死。
沈睿实非凑热闹之人,只余了幸灾乐祸的沈默,对着岚青和苏子曾好一番嘲笑,沈策那厮素来都是温文儒雅的伪君子模样,谁知是个衣冠禽兽,大半夜的看见姑娘便走不动道了。
苏子曾咳了咳,冲他指了指不远处正怒视着他的平安公主。
沈漠十分合时宜地紧紧闭上了嘴巴。
下山时,苏子曾同岚青走在最后面,苏子曾数落他道,你昨日那迷药下得忒厉害些,你看看那几个殿前司的,如今还未清醒呢。我说,你如此陷害安王,就不怕被人查出来?
岚青倒是蛮不在意,为何会查我?寺内有和尚被蔚家二房收买一事智禅大师心中已经有眉目了,我不过是将他们那没用的迷药换成强劲的罢了。
你干啥非要帮那蔚家三姑娘?
苏子曾着实不明白,那三姑娘活脱脱一个小骗子,动不动便要封人做国师。
岚青看他一眼,不是你说的,要事事顺着她?
好友一番话说得极为坦然,苏子曾则傻愣在了半山腰,岚青走出一大段距离,他才回过神来跟上去,浥尘,你等等我呀。
安王府
沈策看着智禅大师派人送来的信件,将手中的纸张狠狠摔下,又发了通脾气。
邓伏南捡起瞧了瞧,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做?
蔚绍他竟敢算计到我头上!谁给他的胆子!
沈策的眼神宛如困兽,抓起桌面的砚台便又摔了下去。
邓伏南道,依在下看,殿下不妨将她娶了。一来,陛下多疑,殿下此时若娶名门嫡女定会惹陛下不悦,以为殿下是在拉拢朝臣,倒不如娶个门楣不高的庶女来,以示自己并无意皇位之争,反而落个好名声。
二来,平安公主素来跋扈,近日又变本加厉,陛下若看出端倪,想来不会有殿下的好果子吃。
三来,孙家一直想将家中的嫡姑娘嫁给殿下做正妃,不过是怕陛下疑窦,于立储一事无异,才一直拖着,殿下先将那女人娶回来,日后想法子杀了,娶孙家嫡女也好,娶谁做续弦都好,也不会有娘家人来讨公道,顺道也安抚了孙家,倒是一举三得。
沈策略一思忖,你说得有理。我只是有些不甘。那蔚绍一没官职,二没银子,家中破落,且与蔚缜并不亲善,他那个女儿也不是甚么好货色
殿下当为长远打算。
经邓伏南一番劝说,沈策很快下定主意,差人去侯府下了聘,算好了黄道吉日。半月内,便以正妃的位份匆匆将蔚林玥迎进了门。
这件事很快传了开,被众人议论说道,都说安王殿下不顾门楣,以正妃之仪求娶庶女,当真是个痴情种子。
很快就有一品亲王爱上侯府庶女的话本子开卖,茶水摊的说书先生也得了新的段子,对安王赞誉颇佳。
孙皇后知晓后,也好一番劝说了平安,说那女人并不尊贵,先迎进来充个正妃,日后随便寻个由头杀了便是,不值得生气。
平安咬牙切齿,凡是知晓这桩事情的人,我都得杀了!
孙皇后拍着她的手,你若动了那两位亲王,你父皇会怀疑谁?自然是安王。再者,蔚缜在寻你的皇兄,你伤了那蔚三,你父皇对你甚么态度,你还没寻思明白么?
这般久过去了,可有对你和颜悦色过?还有便是,岚青很得你父皇看重,苏子曾又是武安侯世子,西边昨日刚传来线报,说是匈奴有了动静。
母后并非吓你,往日你父皇对你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是你没犯他的逆鳞,你此时若动了他看好的武将,现今这无尽的尊荣便再不会有了。
平安咬紧牙关,眼眶泛泪,将桌几上的茶盏纷纷扫下。
只要那些人将此事烂在肚子里,我不动手便是。沈策哥哥素来高雅自爱,那女人胆敢算计沈策哥哥,我定会活剐了她!
杨氏原想着纳个妾便是再好不过,只是安王未娶正妃,不可先行纳妾,竟直接许了他家玥儿作正妃。
杨氏耀武扬威地在府内好一番炫耀,颇有自己才是这侯府主母的架势。
是日,她又往苏姨娘处好生讲道了一番安王府的富贵,唾沫翻飞说了半日,才肯离去。
蔚林琅关上院门,不由也「呸」了一声。
做了那般腌臜事,真是脸皮都不要了。
理她做甚么苏姨娘绣着手中的帕子,依为娘看,三姑娘才是个有本事的。你大姐姐嫁到安王府,是不会有好日子过得。
苏姨娘说着拍拍她的手,你哥哥是你父亲的独子,就算去了杨氏房中养着,也是不会亏待他的,如今姨娘便只忧心你的婚事了。
蔚林琅撇撇嘴,女儿不想嫁人,姨娘,女儿盘算了一下,南街那边有个话本铺子,管理不善,快要关了,正在低价往外盘,女儿想将值钱的金银细软都当了,将那铺子盘下,若赚到了钱,便带着母亲和哥哥离开这腌臜地方。
苏姨娘皱起眉,这怎行,你一个姑娘家,总归要嫁人的,三姑娘已经允了姨娘会求大夫人为你寻门好婚事。开铺子这般抛头露面的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去做,确实不妥当。
苏姨娘面容坚定,蔚林琅也不好再说甚么。
蔚林玥回门那日林音并未露面,依稀听得她张扬得很,沈策也算给足了她面子。
林音听着不禁冷笑,沈策那人,最为擅长的便是面子上的功夫,自己这位大姐姐,以后如何,便看自己的造化吧。
方影回了吗?林音喊过半夏。
半夏还未去寻人,方影便从后门匆匆往屋内来。
邓先生有何消息?林音交待了他每晚都往烟翠楼走一遭,方影虽抗拒,却也十分无奈。
邓先生只是说安王殿下对王妃颇为不喜,王妃疑心重,已经将王爷身边的漂亮丫鬟全发卖了。
都帮她那般多了,以后我那大姐姐想做甚么就随她去吧,让邓先生不要再管了林音疲倦地摆摆手,打了个哈欠,既没事,我便睡了。
有事有事,姑娘,恩人在巷子里等你呢。
林音眼睛一亮,这些日子家中忙着蔚林玥的婚事,她好久未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