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司鸾儿这一魔怔,魔怔了许久。
后来也不知是哪个江湖道士,收了她的重金,哄骗她修习辟谷大法。
最后自然是没修成,人倒是饿晕过去了。
她的二弟抄着棍子便将那道士打出了上京城。
英国公夫人寻思着,不能总让她修仙拜佛,瞎搞胡搞,该正儿八经给女儿议亲了,他们家全是五大三粗的武将,再加以圣上忌惮武将接亲,英国公夫人盯紧了那些书香清流门第的公子哥儿。
只是英国公府的门楣,一般人家是不敢肖想的。于是英国公夫人便看上了左右丞相以及其余的几家国公府。
可一个一个相看下来,司鸾儿只是撇撇嘴。
这些庸脂俗粉,附庸风雅,连她心中霁月风光的仙长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气得英国公夫人只想将她打一顿。
可是仙长一事,连爱女如命的英国公都觉得女儿是在做梦,大家面上不说,心里也都清楚,直到蔚家三姑娘大婚那日。
自家大姑娘似是喝醉了酒,抱着一位公子不肯撒手,那位公子很是无奈,却无法将她从身上扯下来。
嘴里还一直嚷嚷着,仙长你不要掰我了,我是不会放手的,我放手了你就飞回到天上去了,修炼可难了,我修不了呜呜呜
司鸾儿手脚并用,还对着英国公府的众人显摆。
你们看,这就是我的仙长!他、他下凡来接我了!
英国公府的管事盯着薛辞看了又看,见他确实跟那吹笛子的娃娃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腰间也别了一根笛子,不由迟疑起来,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鄙姓薛,单一个辞字。
管家惊了,薛?薛!可是翰林学士薛府?
薛辞点了点头,示意管家帮忙,众人这才手忙脚乱地将司鸾儿扯了下来。
薛辞看着身上皱巴巴还有脚印的衣裳,以及司鸾儿被架走的身影,就很无语,心想这姑娘吃醉了酒果然吓人。
翌日,司鸾儿醒来时便见母亲正坐在她的床前,一脸和蔼的瞧着她。
鸾儿,醒了?
因着自小父亲太过宠爱她,母亲总是管教和斥责的一方,司鸾儿从未见母亲笑得这般开怀,不由往后缩了缩,母亲,我再也不喝酒了。昨日是阿音成婚,我高兴才喝了几口。
不打紧不打紧司夫人拿过一幅画像,鸾儿,快来看看,你心心念念的仙长是不是长这副模样?
司鸾儿瞧了瞧,看到画像中人腰间别着的笛子,连连点头,激动道:母亲是从何处寻来这画像的?
司夫人又笑了笑,鸾儿啊,这是薛家的二郎,前阵子,母亲想为你与这薛二郎安排一场相看,被那方氏阻了,说是咱们将军府出来的姑娘和他们家公子不匹配,可昨晚你抱着人家二郎不肯撒手
薛家二郎才貌双绝,性情极佳,且自幼饱读诗书,司夫人是做梦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女婿。
见女儿所谓的仙长当真存在,还是薛家的二郎,这可是香饽饽!定要想法子让女儿把薛二郎拿下。
英国公夫人这般想着。
司鸾儿晃了晃脑袋,才有些记忆隐隐回到脑中,惊讶地捂住嘴巴,母亲,你是说他、他是薛家二郎?他是个人!
司夫人无语了片刻,才应了声,只见女儿比她还要心急,一下子来了精神头,他是人就好了呀!我就不用修炼了!修炼好累的!
司夫人:
成日里在佛堂睡觉也不知道有甚么好累的。
司鸾儿换了衣裳,立刻就出了门。
司鸾儿在薛府门口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打道回了府。
她想着他们文化人定然讲究甚么邂逅,甚么命运,甚么诗词歌赋,可她样样不沾,且她昨夜已经唐突了仙长,再这样贸然打扰,定然会把他吓跑的。
于是司鸾儿在闺房里思前想后,决定做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于是开始了人生中艰难的第一步写情诗。
她要用优秀的情诗挽回一些颜面,扭转自己在仙长心中的形象。
她还要变得知书达理,向他证明,她那晚只是醉了酒,才会动手动脚,平日里都十分乖巧、听话且懂事。
是最好的夫人人选呢!
英国公一家都对薛二很是中意,阖府上下都很是支持司鸾儿,英国公还让她未外任的几个弟弟都来帮忙,给她出谋划策写情诗。
可一堆兵营里长大的小伙子,除了熟读兵书、兵法,对讲究平仄押韵的诗毫无办法。
很快一个个便败下阵来。
二弟弟道:姐,我把他打晕给你扛回来,你们先圆了房,那小子若是敢赖账,我打瘸他的腿!
四弟弟道:二哥说得极有道理,姐,他敢不同意,我再帮你掰断他半边胳膊。
司鸾儿瞪了他们一眼,吼道:你们敢动他一根头发丝,我就把你们的眼珠子都抠下来!
弟弟们被她吓跑了,司鸾儿看着乱七八糟的书案,突然想起,她还不如弟弟们,她字都认不全。
都怪她小时太贪玩了。
不对,都怪父亲不打她!若她不好好念书,父亲就打她一顿,她今日定然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果然是慈父多笨女。
司鸾儿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本想求助阿音,可阿音新婚,于是司鸾儿便把主意打到了机灵、且有才华的蔚林琅身上。
阿琅果然不负众望,写得诗读起来朗朗上口,她虽然不懂甚么意思,但阿琅能写得出那般好看的话本子,诗也定然是极有深意的。
于是司鸾儿立刻誊写了一遍,封好,遣了人送去薛府,还再三交代了一定要送到薛二郎手中。
薛辞正在家中习字,冷不丁看见一首莫名其妙的露骨诗。
整个人都不好了。
字迹歪七扭八,落款写着鸾儿亲笔。
鸾儿?
薛辞自然记得浥尘大婚那晚英国公府的大姑娘一直抱着他,且自称鸾儿。
薛辞皱着眉,又瞧了几眼,脸红了几分,将信胡乱塞进抽屉底层,还拿别的盖了一盖。
薛辞隐隐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
因着绝佳的相貌,薛辞一直以来都颇受贵女们追逐。毕竟太过俊俏,也是件恼人的事。
可他却是极不喜爱上京城这些虚虚假假的门道,是以并未打算在上京贵女中寻姑娘结亲。
这位英国公府的独女,更是贵女中的贵女。
薛辞想也不想,第二日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可谁曾想,第二日竟然又有情诗送来,且内容比昨日还要露骨,昨日还半露未露,今日这衣裳干脆直接解开了。
薛辞握住茶杯的手抖了抖,他觉得司鸾儿在调戏他。
薛辞觉得自己不该坐以待毙,他想了想,给司鸾儿写了封回信。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①
白云悠悠,难以持寄,更何况他们本就不是一类人。
这次司家大姑娘应该懂了,薛辞想。
事实证明他想得太多了。
司鸾儿收到后,先是拿着薛辞第一次回的信件傻笑了许久,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她实在不懂甚么意思,只觉得仙长的字写得极其好看。
司鸾儿临摹了许久,也不得其神韵。
她本想问问阿琅,可又舍不得将仙长写给她的诗同人分享。
这是仙长写给她的第一封信呢。
司鸾儿认真想了一整日,觉得仙长这是在邀请自己与他同去山里看白云。
虽然上京城内的白云就蛮好看的,但是仙长喜欢看山里的,去山里看也无妨罢,她腿脚好,能爬山。
于是司鸾儿回道:谢谢仙长,我特别喜欢看白云的。尤其是山里的白云,你下次带上我一起罢!
收到信后的薛辞:
信后面还附着一首不算诗的诗,似是为了证明她极其喜爱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