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盈盈心生怜悯的同时,又心里一个咯噔,听不得她提跟死相关的字眼。
赶紧劝她:姜叔叔会原谅你的。你什么也不知道。错的人,是你妈妈,是周妍,你只是无辜遭罪的那个人。
姜琏城低低地笑了下:其实我要是挂了,大概率是见不到我爸爸的。他在天堂,而我只会下地狱。
闻言,温盈盈急促着嗓子:不许你这么想!姜叔叔也有错,他为什么要把你妈妈的照片剪得乱七八糟?为什么不告诉你这些事情?原本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错误,自私的是那些长辈,受惩罚的却是孩子。老天爷,都看在眼里的!
每一句话,都是一把锤子。
生生将姜琏城的心,砸碎砸烂。
错就是错。
不是吗?
不放心姜琏城的情况,温盈盈陪她睡了一晚。
担惊受怕了一夜,中途醒了无数次,温盈盈的第一反应,便是朝窗台看,伸手去摸身边的人。
只要还摸到体温,她又安心的睡过去。
温盈盈真的怕,怕姜琏城想不开跳楼。
她们俩闺蜜十几年,她是最了解姜琏城的个性,柔中带刚,对亲情最是看重。
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无法接受。
她真怕姜琏城背负太多,这个精钢一样有韧性的人,到了极限,啪地一下折断了。
还好,姜琏城一直乖巧地睡着。
第二天,俩闺蜜是被急切的敲门声吵醒的。
你睡,我去开门,温盈盈按住要起身的姜琏城,下床趿上拖鞋,打开门,钊钊,什么事情这么早?
姜钊却一把推开温盈盈,大跨步到姜琏城面前,将手中捏的纸往前一递:这是真的吗?
那是昨天被温盈盈撕碎的鉴定报告。
现在碎片相连接,被粘在一整张A4纸上,鉴定结果清晰可见。
温盈盈大惊失色:哎呀,怪我,昨天把这报告扔进垃圾桶,忘了清理垃圾桶钊钊,你居然把报告一片一片粘起来了?
姜钊不答,反而朝姜琏城的方向跨一步:姐,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隽雅的眉宇间,愤怒,惊讶,恐惧,各种情绪交织。
姜琏城最怕弟弟姜钊知道,可偏偏他知道了。
她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争先恐后往下掉:是真的。
姜钊站在原地,深吸着气,胸膛起伏:原来周妍真的是我们妈妈。
姜琏城捂住脸,泣不成声:钊钊,对不起我
垂下头,没注意到睡袍领口往下滑了几分。
露出臂膀处尚未褪去的青紫。
姜钊像是被人迎面扇了几耳光,大脑轰鸣。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从港城会展中心看完画展,回来之后,姐姐姜琏城就换了一身装扮。
浑身上下被裹得严严实实,大夏天的,在快四十度的南方,穿着长袖长裤。
原来身上一片泥泞。
还能是谁弄的?当然是赵致沂那个混球。
我要杀了赵致沂这个疯子!姜钊嘶吼着嗓子,有些破音,我还要杀了周妍。
沉重的脚步声,仓促朝厨房而去。
紧接着,厨房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钊钊!你把刀放下!温盈盈追了过去,严厉地阻止他,你杀了人,坐了牢,你姐姐怎么办?
姜钊急红了眼,死死瞪着拦在门口的温盈盈。
转头看了看,卧室里蜷在床上哭泣的姐姐。
那么脆弱的姐姐,已被打击得褪去那层看起来无坚不摧的外壳。
良久,良久。
哐
是金属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姜钊扔掉手中菜刀,朝姜琏城走去。
他蹲在床边,双手握住姐姐的手,声音压得极轻极柔:姐,我们离开这里,换个城市生活,忘掉这里的一切,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念书吗,出国读书好不好?只要考过语言就好,不要担心钱,我会想办法。
姜琏城涕泗横流,说话断断续续:不行我走了,你怎么办?
姜钊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我退学。
姜琏城猛然睁大眼睛,泪水还在汨汨而出,顾不上抹掉,不行,你不可以退学,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
姜钊指腹揩掉她眼泪,柔声到:我帮你找学校,做申请书,陈老师马上要跟着教授去国外访学,他可以替我照顾你。我申请了交换生项目,等到大三就出国来找你,你等我一年。
他讲得条理清晰,像是早已策划许久。
以前一直是姐姐护着他。
现在姜钊觉得,换自己保护姐姐了。
他将姜琏城的头,按在自己不算宽厚的胸膛上,在这世上,我们只有彼此了。答应我,好好活着。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不能再失去姐姐你了。
第62章姜琏城,你过来
被搂紧,后脑勺源源不断地,传来他掌心的温热。
姜琏城一颗漂浮在半空中的心,总算缓缓降落:好的,钊钊。
她抬头,见姜钊眼里布满血色,眼眶因哀伤大了一圈。
整张脸气得通红。
姜琏城心疼极了,手指虚虚攀着他的眉:你别怕,我没有那么脆弱的。我不出国,哪儿也不去,我们就生活在这里。
不是她故意造成的错,凭什么要逃匿的人是她?
姜钊握住姐姐的手,扬了扬嘴角:姐,我一直都在,你想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接下来一段时间,姜琏城像往常一样生活。
去画廊,画画,和温盈盈看画展,参加各种书画界活动。
有空闲的时间,去运动,甚至开始敷面膜。
躺平在床上,温盈盈跪在她身边,手里捧着一个碗,拿刷子将碗里姜黄色的粘液,往姜琏城脸上,细细抹匀:这个自制面膜在Instagram上面可火了,据说可以美白去黄。
姜琏城闭着眼享受:姜黄粉,不是用来做神奇国菜的佐料吗?
所以啊,能吃的东西纯天然,敷在脸上最合适了,无伤害。温盈盈手持刷子,小心翼翼地,将即将滑落在她耳处的粘液,往上抹。
姜琏城因为痒,缩了缩脸:可这么大分子的东西,敷在脸上,皮肤真皮层不能吸收的呀。
温盈盈顿住:嘿,你怎么不早说?欺负我不懂科学!
上城浦江新区,远藤医药总部大厦停车场。
离行政电梯几米处远,一个身着衬衣西裤的年轻男子靠墙站着。
似乎在盯着地面发呆,时不时扫两眼电梯口
两个挂着远藤医药工牌的年轻女员工路过,手里捧着奶茶,窃窃私语:瞧,那个小帅哥,穿着衬衣,好帅好奶哦,是不是来面试的呀?
有可能,我去打听一下,估计是哪个部门的实习生吧
好哦,好哦,倒时候我们先下手为强,看谁先拿下这个帅弟弟。
暗含兴奋的八卦声,伴随着两人进了员工电梯,才停止。
与此同时,行政电梯门打开。
身形高挑的男人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个秘书模样的人,以及几个员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
年轻男子瞬间正了眼色,喊声中气十足:赵致沂。
这声音明显来者不善。
锦江反应迅速,一个疾步,挡在赵致沂面前,以为有什么突发事件。
后面的员工,则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致沂看着这个,狠厉里仍带着青葱的小子。
姜钊虽然刻意穿着成熟,以避开保安的阻拦,在停车场里等了一早上,可他那遮掩不住的学生气息,根本不是白衬衣黑西裤能包裹得住的。
赵致沂用手拨开锦江,对姜钊说:你来干什么?
锦江退到一边,但仍紧紧跟在赵致沂身后。
姜钊迈着步伐走过来,透着一种成年人的稳重,但脸上那股青春的冲动遮都遮不住。
明眼人都知道他要找赵致沂的麻烦。
锦江心想不妙,试探着问:赵总,这
赵致沂岿然不动,反而单手抄袋,下巴轻轻抬高,是一种毫不在意的恣意姿态。
锦江把要不要叫保安那几个字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