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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嘘菊(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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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红官袍的年长伶人从高背椅上起身,又从腰间拔出宝剑,搭在银甲伶人的脖子上。两人对唱起戏文来。

窦瑜不爱听戏,一直在走神,急促的琵琶声弹得她头晕,勉强听出是一段父子争吵的戏。可戏台上的发展越来越奇怪,连心思不在戏上的窦瑜都察觉到这两位伶人居然演的是将军凯旋之后,却被亲父所杀的戏码。

这是在影射谢江慧杀谢述的事!

这可是一年多以前的惊天大事,奉都城谁人不知?台下逐渐骚动了起来。

银甲伶人也拔出了剑,前排看戏的人都不约而同后退了一步。可两位伶人只是双膝跪地,将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其中那位老伶人不再用戏腔,而是以明明白白的官话哑声喊道:昏君无道!君杀忠臣父杀孝子谢将军枉死!我父子二人曾承谢将军大恩,却无力为他平反,今日愿以命为他喊冤!

随即二人在窄窄的戏台上自刎,血扑溅了站得最近的窦云一脖子。见到横尸当场,台下的骚动转为哗然。

现在是冬日,呵气成雾,那血热腾腾的飘着气,空气中瞬间腥得厉害。窦云被吓傻了,她半边脸上都是血迹,新衣裳上也是星星点点的一整片,身体僵直到连颤抖都不会了。窦益连忙将她大力拉到自己身旁,碍于怀里还有一个窦英,只好单手捂住她的眼睛安抚说:六娘莫怕!

梁微平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本来也愣在了原地,但余光看到窦益的动作便也想逞英雄抬手为窦瑜遮挡一下近处的惨状,结果发现自己已慢了一步。

窦家那个表少爷郭素,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快的速度,此时正侧身挡在窦瑜身前。两人中间隔了一步有余的距离,郭素身上的天青色披风被台上人的血溅了个正着,上面仿佛染上了一支潋滟的红梅。

窦瑜抬起眼,正撞进郭素眼中,只是情形紧张,她还来不及分辨那种一闪而过的熟悉感。

怀里的窦英吓得哭闹不休,窦云变成了木头人,窦益分身乏术,最后是郭素主动接过了窦英并用自己的披风将她紧紧裹住。

窦英也忘了抱着自己的是她曾嫌弃过的表哥,紧紧环着郭素的脖子放声大哭。

骚乱引发了小范围的踩踏,随即蔓延开来,因为除夕长街上的人实在太多了,摊贩也多,人和物瞬间挤在了一起,许多人都被撞进了临近的肆水河里,顿时水花溅起极高。郭素四顾片刻,护着窦瑜和窦英到一处房屋檐下站着,梁微平也如跟屁虫一般随着他们走。

只是他这时候还有心思想别的,注意到郭素的手正隔着厚厚的衣裳扣在窦瑜手腕上,连忙扯开二人,由自己拉着窦瑜,体贴说:五娘别怕,我保护你!

郭素面无表情地看了梁微平一眼,没有说话。

窦瑜没时间理会梁微平,只用力挣脱开他的手,眼睛一直盯着被人流带到远处的窦益和窦云。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哥哥和亲妹妹,她自然很担心二人的安危。

窦益手里半拖半拽着被吓傻的窦云,在慌乱的人潮中行动十分受限,很快就与窦瑜四人隔出了数十人的距离。不断有人在受伤,也就更加使人群无法被安抚。更糟的是,表演火树银花的几米高台不知为何轰然倒塌,铁汁倾落,炙热的火星纷纷落进慌张窜逃的众人中。

轻则落在发上外袍上,重则直接落在皮肤上。街上的尖叫呼痛声愈发尖锐了,一时间如地下炼狱一般。

窦云也被铁汁溅到了头发,保养得漆黑光亮的长发瞬间被点燃了几绺,这也终于让她从过度惊吓中回神,跟着尖叫了起来。窦益为她扑灭火焰,艰难地护她周全。

最后是官府出动才勉强压制住长街上的动乱,不过短短几刻,繁华热闹的长街变得满地狼藉。京兆府尹因此惴惴不安,一则是百姓伤亡不轻,二则是唯恐事情的源头传进宫中圣上的耳朵里。

谢述谋逆一事曾让圣上震怒,指责他居功自傲,因益骄横渐生反意,罪名是已经盖棺定论的事。谁知今日居然有人当街为他喊冤,还斥责圣上是昏君。圣上若知道了,雷霆之威怕要殃及京兆府。

窦云平安回府之后哭得厉害,虽然有窦益护着,她只受了一些轻微擦伤,但因惊吓过度,反应十分大。杜舒兰听闻女儿死里逃生,心都碎了,当晚就住进了她院子里整夜陪她。

窦瑜院子里也被送了压惊的汤,祖母还亲自来看她。

幸而有郭表哥保护。窦瑜和祖母提起了郭素。从前她和郭素在窦家都是处境尴尬的人,但她好歹身份高贵,吃的亏有限。而郭素的日子属实不太好过,所以她也会明里暗里帮上一把。如今郭素应该也不需要她的帮忙了,可她还是习惯性地替他说了句好话。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和蔼地说:郭素是个好孩子,从前府里刁奴胡言乱语,早已通通打发走了。

见孙女毫发无损,老夫人看过了便放下心来,嘱咐她好生休息。

下午徐月才从恩扶寺回到窦府来过年,她有私卫护驾,一路平安。这一日她难得气色很好,请过安还坐下问了老夫人近来的身体状况。这场面倒是稀罕得很,连老夫人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

作为太后的女儿、圣上的妹妹,徐月高高在上惯了。老夫人在她面前也摆不出婆母的谱,婆媳二人十几年间互相敬着,有不满一般也都是放在心里。

老夫人见她不像从前那般死气沉沉,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只是很快又沉重起来,与她说:街上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五娘六娘都受了惊吓。你这个做母亲的,也去瞧瞧五娘罢。

母亲。徐月将手放在膝上,整个人有些说不出的激动和浮躁,却强行保持着镇定,我想同您说件事。老夫人说的话根本没有进她的耳朵里,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老夫人掀起眼皮看她,叹了口气,只好问:什么事?

我在寺中偶遇了一位小娘子,与我投缘,便想着收作义女。徐月笑意轻柔,语气异常温和。

老夫人闻言蹙眉,不赞同道:五娘还在家中住着,你收义女做什么!

第9章重生郭素从前不信佛,可他重生了

耳边是簌簌的落雪声,四周一片大雪皑皑,窦瑜却不觉得冷。

她手提一只羊皮灯拾阶而下,看到长阶的尽头坐了一个背影很熟悉的,穿单薄蓝衣的男子,走过去好奇地问他:雪这么大,怎么不撑伞?

男子转过头来,露出清俊的眉眼和半边笼在怀里的书卷,居然是郭素。他温和一笑,同她道:忘记带了。又怕打湿了书,只好抱着。

窦云是不是又让你跑腿了?窦瑜替他打抱不平。

没等郭素回答她,身后忽然传来祖父的声音:珠珠。

闻声一回头,见一向畏冷的祖父竟也只穿了一件单衣,窦瑜忍不住责怪说:您穿得这么少,生病了怎么办!可迎上前去时,祖父却只朝她宠溺地笑笑,然后转走了。

娘子!娘子!

窦瑜忽然被人从梦中推醒。她耳畔湿凉,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在梦中落泪了,因为侧身睡枕上已经湿了一小片。但梦里的内容都忘了个干净,也不知是为什么而哭,一抬眼就撞上佰娘担忧的视线。

佰娘见她醒了,收回手虚挡住油灯的亮光,柔声说:瞧您梦中不安,怕是魇住了。

窦瑜哑声道:佰娘,我无事。她抱着被子坐起身来,还没守岁居然就睡着了。

佰娘又去给她倒了一盏温水,看着她喝了,轻轻抚着她的背说:除夕夜奴婢来守就够了,殿下继续睡吧,奴婢在帐外陪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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