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脊之上血污斑斑,被鞭子抽打得衣衫破碎。
窦瑜嘴边带笑,暗讽道:气结则血凝。你气性如此之大,仔细伤身。
以前乌云塔是府里的霸王,她想打谁就打谁,结果如今来了个爱多管闲事的窦瑜。
乌云塔烦不胜烦。
第49章见面(上)与此同时各地异象频出,每
血统低贱之人着实碍眼,见了便令我动气。既然令我生气了,难道不该打么?乌云塔格外理直气壮。
她向前走了两步,靠近地上卧躺着的无难,还用脚尖踢了踢他。
轻慢无礼,极具羞辱之意。
无难身上的血已经被水冲晕开了,从头到脚湿漉漉的,背上稍浅的红色蔓延成了一大片,将僧袍都染得变了颜色。这些水不是普通的清水,而是从井中新打上来的刺骨的冷水,里面还掺了盐,泼在伤口上使疼痛感更为强烈。
窦瑜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自顾自说:每日我身边唯有一个茂娘可与我说话,实在寂寞。
窦瑜从天而降,虽有继父赵野的亲笔信件佐证身份,令她得以将军女儿的身份入府做了新主子,然而乌云塔知道母亲并没有对她完全放下戒心,安排在她身边的下人也都是母亲亲自挑选的,几乎都在监视看管她。
不过听到她说自己寂寞,乌云塔又怎么会信,当即无语道:你还会觉得寂寞?
窦瑜每日的衣食住行皆要被详尽记录下来,包括她出府后去过的每一个地方,以及买下的每一件物品。下人再将录册交由母亲仔细查看。
乌云塔在母亲那儿听到专门负责记录窦瑜起居出行的婢女抱怨,说窦瑜除了睡觉,当真是半个时辰都闲不下来,每日光是记录她的各类琐碎事,加上挥霍无度买的一堆东西,累得手都快要断了。
恐怕再没有比窦瑜更会找乐趣的人了。
和包括乌云塔在内的这些,还在从各自母亲手中领着月钱的同龄人相较,窦瑜的手头过于宽裕,随心所欲到令人眼红。
这和尚的长相真是俊俏。窦瑜又慢慢走去了无难身旁,背过手微微俯身打量他的侧脸,再次看向乌云塔时,语气透出一股轻佻意味来,慢悠悠道,你可是舍不得了?
窦瑜的这句话仿佛是在笑她贪恋和尚美色,乌云塔当然不会承认。在她心中汉人地位低贱,生来就是该做巴舒族人奴隶的。既然是奴隶,那么生死买卖皆由主家做主,又怎会觉得不舍?
窦瑜细看她的表情,忽然财大气粗道:我花钱同你买下他,如何?
正如她近来的做派,张口闭口便是提钱,仿佛万物皆可凭银钱解决。
乌云塔不屑地乜了她一眼,穿着马靴的脚重重踏上无难单薄潮湿的背脊,正好踩在他的伤处之上,还用力地碾压了几下,道:你倒大方。他不过是我足下的一条狗。
无难的手指轻轻一动,疼痛令他原本就紧蹙的眉头夹得更紧,唇间溢出一声短促闷哼,看来还未完全昏迷,又或许是被疼痛唤醒了。
窦瑜眉轻轻一挑:既然这样,那就更没有我买不起的道理了。
乌云塔见她不时以手抚弄腰间挂着的那只沉甸甸的钱袋子,有意开出一个她根本付不起的价钱,好以此将她尽快打发走。
可正欲说话,窦瑜却在她开口前抢先说道:汉人金贵,应是要多花些钱的,我身上带的这些怕是不够。
汉人金贵?乌云塔当即冷笑,汉人最为低贱。
茂娘面色一僵,迅速埋下头,掩饰着自己浮到面上的愤懑。
窦瑜看起来倒是并无气愤之色,反而顺着乌云塔的话往下说:那你认为,这汉人和尚价值几何?
乌云塔还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被窦瑜绕了进去。她何时同意与她交易了?但她又只顾言语羞辱窦瑜,逞一时之快,因而笑得满是恶意,挑衅道:你们汉人如猪狗,自然与之等价。
那我懂了。窦瑜闻言只是点点头,又示意一旁的茂娘凑近,以手遮掩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听了窦瑜的吩咐,茂娘先是愣了一下,抬眼望向她。窦瑜朝她一笑,她才点点头,匆匆转身离开了这处院子。
这对主仆故弄玄虚,乌云塔忍不住问:你让她去做什么了?
就按你说的,找来东西与你交换啊。
她们略等了一会儿,待茂娘折返时手上只多了一个食篮。她当着乌云塔的面犹豫着将食篮打开,乌云塔向篮中一望,发现里面只放了一盘肉圆。
窦瑜方才就是让茂娘尽快回院中,去桌上取自己早饭时没有吃完的肉圆。
她端起了盘子,递到乌云塔面前,说:这是猪肉。按你所说,应和这个和尚是差不多的价值吧。
乌云塔顿时一哽。
窦瑜又笑眯眯地说:怎么?是觉得这盘肉圆配不上这个和尚?
你乌云塔本也不是个聪明的性子,被窦瑜三两句话就绕糊涂了。
窦瑜自进了院子起就在观察她,见她的视线总忍不住往自己的衣裙上飘,联想到近几日她总有类似的表现,趁她还未发脾气,将话又一转,语气变得温和了几分:我听说你想要买异色褶裙,不过下人都快跑遍了整个河阴郡也没能令你如愿。
窦瑜并不完全肯定乌云塔是在找类似的裙子。
但她瞧中了自己几日前穿过的那件一经阳光照射便有异色,显得波光粼粼的裙子倒是不假。当时窦瑜一见她的眼神便知她喜欢,后来偶然在衣铺碰到她身边的婢女,听到了一些婢女向店主人的形容的话。
这才敢大胆猜测。
乌云塔自然是买不到的,因为那裙子是奉都城的宫中之物。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窦瑜点破,乌云塔以为她是在看自己的笑话,脸色更加不好看。
不过窦瑜并没有借此嘲笑乌云塔。
你若喜欢,我可以送你。窦瑜语气真诚。
冀州城远没有奉都城里的好东西多,衣裳款式皆显得有些老旧呆板,发钗等女子爱物也远远算不得精致,多数沉重且做工粗糙。其实乌云塔妆奁中也有好几件昂贵精致的首饰,只是戴久了难免觉得不够新奇。
若她一来便提赠裙之事,乌云塔就算再眼馋也会咬牙拒绝,不让她看轻了自己。可她纠缠多时,自己方才被她诡辩堵住,不知如何反驳,几乎恼怒,结果她又改口提出赠裙与自己示弱,令她心情顿时顺畅许多。
此刻分明心动,还是舍不下面子,硬是板起脸,语气却微有松动:你穿过的我才不稀罕。
窦瑜带着笑意道:我还有件新的,从未穿过。
乌云塔哑了半晌,直直盯着她,撑了好一会儿之后还是败给了自己的爱美之心,实在眼馋于那条异色褶裙,傲娇道:好吧,人我可以送你。
窦瑜立即说:我会命下人将裙子带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