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清闲。太后不会在自己的康宁宫外用任何食物,理智上她知道丽妃不可能胆大包天到敢给当今太后下毒,但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形成了习惯。
多亏太后娘娘解决了江大人之事,妾身才能这般清闲。
她知道今日太后把江夫人之母召入了宫,看此时来势汹汹的模样,怕不是被气到了。
江许约呢?
昨夜哭到了丑时,哭得眼睛都肿了,刚刚好不容易才被哄睡下,曲红昭道,妾身这就派人去叫她过来。
行了,叫什么叫?太后没好气,倒弄得哀家像恶人似的。
娘娘怎么会是恶人呢?曲红昭笑道,您可是仗义出手,帮江姑娘查明真相的大善人啊。
哀家若不出手,等着那傻子被你糟蹋吗?
娘娘多虑了。
你的胆子倒是大得很。
娘娘何出此言?
太后微眯着双眼看她:你不怕哀家。
曲红昭反问:娘娘希望别人怕您?
太后的语气中带着警告:不要以为你了解哀家。
妾身不敢,曲红昭垂首,敢问娘娘,江夫人怎么说?
太后审视着她。
曲红昭猜测不错,太后刚刚确实是被江夫人之母气到了。
江夫人的母亲杨氏,拜见太后时十分忐忑。
她似乎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女儿和女婿的婚事,先是惹得金吾卫的人来问话,又是累得她被召进宫向太后回话。
她当然不敢得罪太后娘娘,所以不管太后问什么,别管心下同不同意,她都一律以是是是、对对对、娘娘说得是回答。
时不时夹杂一句臣妇不知、臣妇不敢。
太后只觉得想跟她论出个道理来,实在是白费口舌。
直到太后逼问她,为何不肯同意女儿和离。她敷衍不过去,才吞吞吐吐地答道:和离多丢人啊,敏娘人不聪明、相貌平平,能嫁给状元郎是她天大的福分。
太后再冷静,也被她这支支吾吾的模样拱出火来了:你难道没有去探望过你的女儿吗?你看不到你的女儿、你的外孙女,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吗?
谁家的姻缘是一帆风顺的呢?杨氏声音极低地辩解着,再说这也不能怪臣妇和她父亲,这桩亲事说出去外面谁不羡慕呢?
现在呢?江牧是个天阉,你们还觉得这是门好亲事吗?
自然不是,若早知此事,臣妇绝不会将女儿嫁他。只是他们毕竟一起生活这许多年,彼此多少有些感情,让他们分开,倒也未必是对敏娘好。
太后一时难以置信,但到底是经历得多,很快想明白了其中关窍:江牧是不是上门说过情,许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杨氏总算还没傻彻底,听出太后语气不对,立刻认怂:没有,做母亲的只是为女儿着想罢了。此事确实不好处理,投鼠忌器,想打老鼠又怕伤了玉瓶。臣妇也是怕伤了女儿的名誉。
怕伤了名誉,就让她活在火坑里吗?
太后一向自诩是个聪明人,最不愿与蠢货打交道,当即不愿多说,直接赶了人出宫。
气得她在康宁宫里骂了几句无知妇人,身边的嬷嬷忙劝了劝。
太后才叹气:哀家若是有女儿,定然疼爱非常,怎么会像他们这般待她?
黄嬷嬷沉默,她知道当年诞下二皇子后,太后还想要一个公主。可惜先帝子女缘薄,皇子和公主都不多。
只是这缘薄,九成是人为,大家都不无辜,实在也怨不得谁。
若曲红昭得知这段对话,大概会觉得很讽刺。
太后的确没有女儿,但她有侄女。
她又是如何对待淑妃的呢?
人啊,总是批评别人容易,自己做到难。
这件事随后的发展,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
有太后的发话,杨氏不敢怠慢,左思右想下,离了宫门便去了江府,打算先看看情况。
大不了就先接敏娘回家住一段时日,至于和离书嘛,可以先不写,对外就说女儿想娘家了,暂时回去住几天。
谁料到,一上门,就见江府上下乱成一团。
杨氏急急揪住一个下人一问,小厮告诉她,江府主母在梁上悬了三尺白绫上吊了。
杨氏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强撑着追问,才知那白绫支撑不住人的重量,断掉了,外屋的丫鬟听到夫人坠地的声响,进了门才发现她摔在地上。
人还活着,正请了大夫施救。
杨氏听了,一边喊着我苦命的女儿啊,一边急急向女儿卧房冲了过去。
进了房间,看见女儿在床上躺着,面色苍白,人事不知。杨氏心下也不免升起一丝悔意。
又见女婿就坐在床边,死死盯着那截断口整齐的白绫,神色里带着怨毒。杨氏乍然撞见这光风霁月的状元郎这般表情,心下一惊,江牧也看到了她,却不像往日般对她热情殷勤、斯文有礼,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像没看到她一般,低下头去。
杨氏下意识想说服自己,这是他担心女儿伤情,才对自己这般态度。
但江牧下一句,让她心下凉了半截:你来做什么?
我来接敏娘回家,她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你都知道了?江牧似乎是笑了一声,你女婿是个天阉没错,你女儿的孩子却也是不知哪里来的野种,这若传出去,我江牧的名声自然留不住,但岂不是也毁了令嫒及贵府的名声?
你威胁我?
谈不上,你若不想事情败露,就要听我的。
杨氏被他这出变脸的绝技吓呆了,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也对,你怕是做不了主,江牧嘲讽地看她一眼,那还不快回去和能做主的人商量商量,我那岳丈想必会很明理。
杨氏盯着他,半晌发不出声音。
江牧催促她:快去快回吧,岳母大人,我可没这个耐心等你太久。
畜生!杨氏突然像疯了一样冲上去打他,你把我女儿害成这样,还敢对我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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