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彭公公扔给她一件信物:我在宫里尚有些故交,若你遇到麻烦,找他们看看能否帮你吧。
曲红昭郑重地道谢:谢公公。
谢我做什么?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彭公公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是他们的名字和职务,看完后撕掉。
曲红昭当着他的面迅速记下并毁掉了纸条:公公,我离开后,请帮我给定北侯府递个消息。
将军,珍重。
这些负责采买的内侍们接触不到宫里的贵人,曲红昭混在一群人中间,不着痕迹地打听了几句,一无所获。
不知彭公公究竟是如何安排的,其他内侍们看着这个眼生的小太监,众人都以为这是个空降过来跟着捞油水的,倒没起什么疑心,只是对她不甚热情。
混进第一道宫门的过程还算顺利,侍卫查验了众人手里的物品和通行腰牌,便一一放行。
到通往内宫时,才遇到了更严格的查验。
怎么比平时多了一个?等等,你看着眼生,是哪个宫里的?
曲红昭铤而走险:奴才是贵妃娘娘宫里的,娘娘她急着用东西,才临时派奴才出去。
侍卫狐疑地打量着她,转头吩咐道:派人去怡华殿问问有没有这回事。
这东西是娘娘催着要的,奴才不敢在这里耽搁,不如这样,您派人随奴才走一趟,一起到娘娘面前分说清楚便是。
事涉即将成为一国之母的贵妃娘娘,侍卫自然不敢轻忽:也好。
大概是怕她跑了,又派了两个体壮的太监跟着她,一路来到了怡华殿。
曲红昭的运气不错,贵妃此时正在正殿里,闹闹哄哄的一群人在她面前来来去去,给她过目封后大典那一日要用的首饰是否合她心意。
合不合本宫心意有什么要紧?
三人走近时,曲红昭正巧听到了这样一句。
在随行的两位太监来得及开口问宫女前,曲红昭先发制人,扬声道:贵妃娘娘,您吩咐奴婢去您最爱的那家铺子打的山梨酒,取回来了。
她看到贵妃怔住:山梨酒?
曲红昭这一举动,全在赌贵妃的态度。
她看着贵妃起身,带着满身珠光宝气,走到正低头躬身的自己面前。她察觉到贵妃的呼吸慢了一拍:是了,本宫的酒买来了,你们都先下去吧,在这里忙忙乱乱的,没得让人心烦。
转瞬间,殿里的人退了个干净。
曲红昭不再低着头,对她笑道:皇后娘娘的威仪,果然不一般。
你胆子够大的,贵妃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你知不知道我宫里有多少人认得你这张脸!
我知道,我也是没办法,曲红昭一脸歉意,让你担心了,幼蘅。
谁担心你?贵妃瞪她,你为什么要进宫?!
我担心宫里出了事。
你想多了,我这就派人送你出去。
曲红昭去拉她的袖子:幼蘅!
尹幼蘅打掉她的手:你不是一直脾气好得很吗?你不是一直好说话得很吗?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次?出宫去吧,你本该在去边关的路上,为何要来趟这趟浑水?
你知道,我不可能坐视不理。告诉我,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陛下呢?
尹幼蘅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冷笑起来,不,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返京?是不是在路上看到了皇榜?
是。
你够敏锐的啊曲红昭,你知道正常情况下,陛下绝不可能让我做皇后,因为他心里有另一个女人。所以你才觉得蹊跷是不是?尹幼蘅笑得讽刺,你认为我根本配不上皇后这个位子是不是?
我从没这样想过。
骗子!
是皇后这个位子配不上你。
你胡说什么?
你该拥有更自由的人生,而不是被家族裹挟来做这个皇后。
真可笑。
曲红昭无奈:世事变幻如斯,你对我的辛辣讽刺却始终未变。
尹幼蘅站在原地看着她:曲红昭,我提醒你,再不走就晚了。见过你这张脸的宫人不在少数,就算你在脸上涂了东西,但我能认出来,其他人迟早也能认出来。
在弄清楚一切之前,我不会离开的,幼蘅,你到底被卷入了什么事?
你知道,我若对你坦诚,意味着什么吗?尹幼蘅直勾勾地盯着她,意味着我要出卖我的家族,若祖父因为我的泄密败了,我手上便要沾着我尹家一门上下的鲜血。
你说得对,是我强人所难,曲红昭微微闭目,对不住,你就当今日没见过我吧。
站住!
曲红昭驻足。
尹幼蘅看起来很挣扎,但最终还是开了口:陛下陷入昏迷,已然三日了。
什么?!
立后的圣旨,不是他下的。
他是如何昏迷的?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他是生了病,还是被下了毒,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宫廷上下已经被祖父的人控制起来了。他不知用什么办法,拉拢或是胁迫了龚指挥使,尹幼蘅缓缓道,陛下的寝宫被严密看守起来,其他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很多宫人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敬国公要扶持六皇子上位?
原来你知道。
我知道他有此意图,但我没想到他会这般决绝。
尹幼蘅叹道:祖父他老了,他已经没有耐心了。
既然老了,何不安享晚年呢?
这也是我想问的,尹幼蘅苦笑,为什么不满足,为什么要把整个尹家都卷入这场谋朝篡位?
曲红昭没办法安慰她,她们都很清楚,谋反是什么罪名。
尹幼蘅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桌上的凤冠:这根本不属于我,他们做样子做得起劲,但我知道,我根本等不到这场封后大典。
曲红昭沉默。
如果陛下自此醒不过来,封后大典自然举办不成;如果他醒过来了,那很可能意味着祖父失败了,那等待我的,只有悬在头上的一把铡刀,尹幼蘅拨弄着凤冠上的珠子其实立后的圣旨根本没有必要的,但我不知道祖父是对尹家人成为皇后到底有什么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