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基因很好,但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一般别人都在十几岁时就分化出了第二性别,唯独司容标新立异就是不着急。
医生说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是父母其中一方携带隐性基因,也就是说司容将来很可能分化成beta,但碍不住他有钱,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他照样能过得风生水起。
新闻里还说,司容在十六岁那年遭遇过一场车祸,导致角膜受损,而现在角膜稀缺,唯一一次角膜移植还发生了排异现象。
不过似乎最近有传闻称,经过不懈努力,有位参与了遗体捐献的好心人奉献出了自己的角膜,并且司容这几天就会动手术。
看来大家对他的眼睛问题非常关心,以至于再转两个台,还是在报道他的角膜移植。
音遥默默听着,手中的遥控器被他一度攥紧。
*
婚前检查的前一天,廖垣宇终于从外地赶了回来。
而他下飞机第一件事不是去公司视察员工最近的工作情况,反倒直奔自己的别墅。
音遥正在摆弄房间里的盆栽,就听到楼下传来廖垣宇亲切地喊声:
容容,你在楼上么?我给你从外地带了特产回来。
音遥马上放下盆栽,打开门迎了上去:你回来了,累了么?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见到音遥,廖垣宇明显困惑了下,这个点他应该在公司才对,在家摸什么鱼呢。
廖垣宇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任何感情:不了,我在外面定了位子,不过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家,所以只预约了双人位置,你想吃什么叫外送吧,不要太辛苦。
音遥点点头,话锋一转:明天是婚检的日子,我们大概几点出发呢。
廖垣宇沉吟片刻,忽然抬手按住音遥的肩膀:
明天刚好有个商业聚会,你先自己过去,我可能会晚点,我让徐恩陪你一起去。
一模一样的剧本,连标点符号都分毫不差。
音遥扬起唇角:没关系,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相处。
慢慢相处四个字说得缓慢绵长,语气中透着些许讽刺的意味,不过廖垣宇没听出来,嘴上还跟着附和:
等结婚以后,你想去哪里度蜜月都可以,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人,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呢。
尽管如此,音遥还是听到了从他内心传出来的声音: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把你的骨灰放在床头,让你每天都能看到我和容容恩爱的模样。
音遥眨眨眼,浓密的睫毛如羽扇:好的呢。
回想起来婚检那天,音遥在CT室门口等候的时候碰到了被保镖推来检查眼睛的司容,当时他还礼貌的同司容打了招呼,寒暄一阵后,两人互相道别,擦身而过
现在想起来,一切都巧合到诡异,如果不是早有安排,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么多间医院中巧合地碰了面。
而这一次婚检当天,连天气都和那时一样,天空阴沉沉地刮着带有潮意的风。
徐恩开了公司的车子来,不知停在了哪个地方,因为他不像谭叔会固定停在某个位置,所以音遥只能通过声音判断位置。
他站在通往门口的天青石小路上,顺着潮湿的风嗅到了汽车尾气刺鼻的汽油味。
徐恩已经来了,停好车子坐在驾驶室里玩手机。时间有些久远,音遥已经记不清当时他把车停在哪个位置。
他慢慢摸索过去,刚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近了,身体便狠狠撞在了车门上。
没事吧。身边传来轻轻一声。
本以为又是是徐恩虚伪的关切,但这种轻柔又满含爱意的语气似乎又不是徐恩会说出来的。
他循着声音探过头去,就感受到手指传来一阵温柔地抚摸,像是在试探着寻找什么。
音遥没想到,司容原来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在这。他压低声音问道。
司容似乎对于他这种问法很奇怪,笑了笑,拢过唇边的发丝,虽然看不到他,但眼睛还是固执地落在了他身上:
我一直在大厅等你,但你好像没有注意到我,也没有和我打招呼。
虽然语气是愉悦的,但音遥还是听出他语气中暗含的失落。
音遥屏住呼吸,想听听这人此时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意外的,他的心里静悄悄的,如同荒落郊野的明月,无比静谧。
他可以听到所有人内心的真实心声,但唯独探听不到司容的内心。
音秘书,时候差不多了,不上来么?直到徐恩颇没眼力劲儿的一句提醒,音遥这才回过神来拉开车门委身坐进去。
关上车窗的那一刻,他好像听到窗外平稳的呼吸声。
司容还坐在那里好像不打算离开。
音遥别过头关上车窗:走吧。
车子于宽阔的主城大道疾速而过,等红灯的时候,徐恩从前座递来一瓶水,似是闲极无聊地攀谈:
今天工作日哪哪人都多,廖总说,要是海慈医院人太多换成玛丽医院吧,反正都一样。
音遥伸手接过水瓶,没喝,放在手里摩挲着。
都可以。
徐恩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音遥,笑道:不喝么?一会儿体检可就不让喝了。
体检前本来也不让喝。音遥笑笑,指正道。
啊,我忘了。但是音秘书你的嘴唇好像很干,可以含口水润润口腔。
他很执意,一定要音遥喝这瓶水不可。
音遥拧开盖子凑到唇边。
都说双目失明的人其他感知器官会变得更发达,瓶口刚凑到鼻间,他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当初他就是因为呡了一口这水,做CT的时候才会觉得特别困,接着就昏睡过去。果然,剧情不会改写,或者说过去的遗憾只有自己能够弥补。
而且他知道,现在徐恩一定正通过后视镜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音遥举起水瓶,瓶口慢慢凑近嘴边
嗡嗡
倏然间,手机恰到好处地震动起来。
抱歉,我接个电话。音遥暗暗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指尖擦过屏幕,上面显示的是本市的陌生号码。
他接起来,对面便传来明显带着笑意的一声:你好,是音秘书么,我是司容。
音遥愣了下,奇怪,司容是怎么拿到自己手机号码的。
嗯,有事么?
没什么特殊的事,我现在到了医院门口,就想起了你。
司容手肘抵着车窗,明知道隔着手机对方又看不见,但还是腾出手指整理着额角的碎发。
音遥:正好到了医院,顺便看看脑子。
对面并不生气,他轻笑一声:一会儿见。
音遥举着手机,被他弄得也是很无语,但借此机会他也顺势侧过脸去,将瓶口对准自己嘴角的位置,微微一仰。
谁打来的电话啊,音秘书我还是第一次听你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话。徐恩好奇心很强。
骚扰电话。音遥也懒得和他解释,随口敷衍过去。
工作日的医院果然人满为患,一进大厅就听到如苍蝇般不绝于耳的嗡嗡声,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音遥有些迷茫,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
总不能主动去牵徐恩的手让他领自己进去吧。
索性硬着头皮往里走,撞到人就说人太多了不是故意的。
音遥刚一抬脚,衣角却忽然被什么人扯住了。
音秘书,是你么?
音遥愕然,不是吧,司容到底是真瞎还是装的,怕不是属雷达的,都到了这里了他竟然还能从人海中精准找到自己的位置。
真的是你,我感觉到了你信息素的味道,香香的,像小金桔,又有点刺坠感,和你本人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