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好像有魔力,原本俎肉刮骨的痛感也慢慢缓解了不少。
换好绷带,音遥主动弯腰帮司年拉上衬衫扣好扣子,他衬衫的扣眼很小,音遥在那扣了半天也没扣上,不禁凑近几分。
一下子,他软软的发丝搔在司年的下巴上,下一秒,腰身就忽然被人搂住了。
他抬起头看过去,司年漆黑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欲望,说不好到底是什么样的欲望。
就在音遥挣扎着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司年忽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拉的音遥一个踉跄跌坐在他怀中。
司总,自重,校长还在外面等着。音遥双手抵住他的胸膛义正言辞道。
看音遥明显有些愠怒,司年这才慢慢放开手,脑袋别过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指责音遥:天天这样勾引我又不负责,还真是头一次见你这种人。
音遥在心里把他唾骂了千万遍,谁勾引他了!如果自作多情能当饭吃,他估计能养活全世界六十亿人口。
音遥站起身整理下西装,打开房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司总,接下来的行程是和亚德兰校领导共进晚餐。
为了迎接贵宾,亚兰德这次晚宴排场冲天,地点设在只有重大节日才会启用的校礼堂中,来参加晚宴的除了校领导还有英国赫赫有名的商政两界大佬们,以及声明威望的贵族后裔,和学校里拔尖的学生代表们。
第46章责怪。
亚德兰公学的礼堂内,学生代表们自觉站成一排,最前面是一票校领导,以及谈笑风生的贵族们。
一见到司年,这群人便热情地迎上前同他握手,当他们看到司年打着绷带的右手时,纷纷做出夸张似《呐喊》一样的表情。
音遥只好代替司年同他们握手示意。
一个穿着星空闪闪连衣裙的中年女人看着音遥伸出的手,脸上嫌恶的表情非常明显,她火速同音遥碰了碰手,之后便从小皮包里掏出丝绢轻轻擦拭着手指,擦完后顺手将丝绢丢进了垃圾桶。
音遥听到这些人内心发出的鄙夷和惊叹,似乎在惊叹一个劣性O哪来的资格进入亚德兰最高礼堂就餐。
但是司年却默默走到垃圾桶旁,用两根手指捏出那条丝绢递到中年妇女面前,嘴角是意味不明的笑:
夫人,您的手绢掉了。
中年女人的脸刷一下红透,但她不敢和司年呛声,只得扯会丝绢随手塞进手提包里,音遥听到她在心里不断抱怨着:
该死的,浪费我一只全球限量版的包。
一行人入座,随着大提琴手抬手的动作,低沉悠缓的琴声慢慢覆盖了礼堂的每一处角落。
那个鼻孔冲天的中年女人就坐在音遥和司年的旁边,她还带着她八九岁的儿子,她的儿子虽然也穿着昂贵的西装,但从款式来看应该是三四年前流行的样式。
高层贵族们边吃边聊,举手投足优雅从容,只有那位中年女人,切牛排的动作虽然娴熟但很快,吃东西虽然优雅但却多了一丝焦灼,她的儿子正拿刀叉插着牛排玩,举起来在头顶转圈圈,很快被女人小声呵斥了一番。
啪叽!
音遥刚切开牛排打算送到司年盘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忽然落在他的腿上,裤子瞬间变得油污一片。
他皱着眉,看向一旁。
那个女人的儿子手里举着光秃秃的叉子,左看右看,最终看到音遥腿上那块牛排,沉默很久,忽然一只手扯着嘴角对音遥做了个鬼脸,用英文说道:
送你的大礼,快吃啊,亚洲穷鬼只配吃垃圾。
那个女人面对自己孩子如此没礼貌的行为非但没有加以管教,反而还摸摸他的脑袋,嗔怪道:怎么能浪费食物呢。
司年正偏头和一旁的校长聊天,当他回头时就发现音遥腿上扒了一块牛排,他马上拿起餐巾将牛排拿起来放到桌上,凑到音遥耳边小声道:没事我不饿,不用给我切了,你想吃什么就去拿。
音遥点点头,用餐巾包着那块牛排站起身,径直走向旁边那对母女。
穷鬼来了!小男孩低呼一声,还作势躲到桌子底,仿佛音遥是什么病毒一样。
真调皮。女人笑道。
音遥站了一会,忽然举起餐巾包裹的牛排,手一松,牛排啪一声落在女人面前的餐盘中,砸的盘子跳了跳。
你做什么!这一次,女人才终于恼了,她一拍桌子站起身,淡蓝的眼珠怒视着音遥。
看您狼吞虎咽的样子想必是饿了很久吧,这是您儿子送我的,但是不好意思,我并不缺这口吃的,要不要我帮您要个打包盒带回家当宵夜?
音遥浅浅笑着,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不悦。
虽然他以前也遇到过不少熊孩子,但他还是坚信,不是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没有形成正确的价值观,而这些都是由于他们的父母欠于管教,小孩子多了去了,懂事有礼的也多了去了,怎么就他们家孩子特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小小的异动吸引过来,那一双双欧洲人特有的浅色瞳孔透出和他们贵族身份相配的冷傲和蔑视。
你什么东西在我们国家作威作福,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配不配。女人虽然怒发冲冠,但没有像市井泼妇一样破口大骂,就连骂人的语气都带着高傲不屑。
夫人,您拿的那只皮包是路奇马,正品的走线没有穿过提手,您这或许连A货都算不上,仿得实在劣质,还有贵公子的外出服,在四年前的确能卖到三千英镑,但这个牌子这两年贬值得厉害,因为其设计师有辱.华行为遭到全球抵制,现在回收二手最多一百八十英镑。
女人皱着眉,心里忽然敲起了小鼓。
夫人,时代在进步,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就能确保一辈子荣华富贵,与其继续装贵族充大头,不如安稳找份工作,起码也要给孩子提供优良的教育环境,免得被别人当成是哪个深山老林跳出来的野猴子。
音遥微笑着拿起她桌上的餐巾从容擦拭着裤子上的油污:我的衣服不值钱,也不用您赔偿,最后奉劝您一句话,惯子如杀子,保不齐哪天他就惹了不能惹的人。
女人嘴唇微微发抖,她咬紧牙关,拽起手提包拉过熊孩子就往外走。
妈妈我还没吃牛排!小男孩在后面拉着椅子死活不松手。
吃什么吃!脸都被你丢光了!女人一生冷喝,吓得小孩一个激灵,顺势被女人拽了出去。
虽说落魄贵族也是贵族,终究只靠过去的名气吊着一口气儿罢了。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这人真没品,和一个女人孩子计较什么。
估计就是小人得志,得了点权势不知道怎么卖弄好。
音遥冤枉,就算今天坐那的是个彪形大汉他也一样要怼,没教养的东西还说不得了?哪那么脆弱。
司年将刀叉一放,站起身对着一旁校长笑道:不好意思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失陪了。
说罢,他没有理会音遥径直走向门外。
音遥见司年起身离开,他也随手将沾满油污的餐巾放在桌上提步跟着走了出去。
司年走得很快,音遥只能在后面一路小跑地追。
好不容易追上了,音遥问道:司总,我看您都没吃什么东西,要不要给您包点馄饨?
司年停下脚步,做了个深呼吸,慢慢转过头看着音遥: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一个女人孩子撒泼,我还有心情吃么?
音遥眨眨眼,似乎很不理解:我只是在为自己挽回脸面,什么叫撒泼。
挽回脸面?小孩子不懂事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你就在那里摔碗砸盆的还言语羞辱埃米尔夫人,这叫挽回脸面?我知道你这个人性子刚烈睚眦必报,但刚烈不是小心眼,还是说你们这些贫民窟出身的人天生就这样,不知道什么叫大度。
音遥愣了下,脑海中不断回旋着那句你们这种贫民窟出身的人。
从来到曼彻斯特开始,你哪一天不给我惹麻烦,我拜托你消停一点,我是花钱请了个秘书回来,不是请个祖宗来的。
司年越说越上头,语气陡然提高八度。
丢下这么一句话,也不关心音遥此时的想法,司年抬腿走到亚德兰门口,随手招了辆出租车回了酒店。